【醫論醫話】
七、攻補兼施論攻補兼施是臨床常用治法,適用於虛實夾雜之證。
虛實之義,虛者正氣虛,實者邪氣實。
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以此論之,豈非凡病皆屬正虛邪實,而治療悉當扶正攻邪耶!
然證之臨床,病由邪生,邪去病已。
一般內傷外感,邪實為病者恆多,故不可輕言補。
而醫者臨證動輒以正虛立論,攻補之品雜合以成方,如人參與萊菔同用,四君與承氣合方,或制消以補,或制補以消,廣絡原野,以為萬全。
此非攻補兼施,不過以藥制藥而已。
恐其用藥互相掣肘,效驗何能預期?
自古攻補兼施之法必因證施治,確係實邪非攻不除,而正氣不足難任攻伐者始可用之。
如宿食積滯於中,脾虛失於健運,張潔古制枳朮丸,寓消於補,是攻補同用之例。
又有攻補分投、交替應用者,如李士材治瘀積,先補益數日,繼用攻伐,屢補屢攻,以平為期。
而葉天士治痰飲,朝服腎氣丸以補腎,午服茯苓飲以滌飲,則是一日之中,攻補異治。
又有攻補分劑而同服之法,如葉氏醫案中治內飲用人參煎湯送下真武丸、苓桂朮甘湯送下都氣丸之類。
若暴病邪實非猛藥不除者,必於峻攻劑中重用人參以顧護元氣而行藥力,如四磨飲中之用人參,薛立齋於三生飲中重加人參即是。
若熱病應下失下,邪實正虛,病勢危急,則攻補兼施勢在必行,陶氏黃龍湯,吳鞠通加減黃龍湯是其例。
要之,攻補兼施之運用,貴在切合病情。
憶早年隨先師韓一齋先生診治一年過七旬之老婦人患傷寒後期大便不通二十餘日,脘腹脹滿舌苔焦黑,身體羸疲,不堪峻攻。
論證當用大承氣,然慮其便通即脫。
韓師胸有成竹,令病人先服大承氣,並備好人參湯,待其腹中響動欲便,即令頓服人參湯一碗,然後入廁,得大下燥糞,而神清氣爽,毫無憊色。
此治妙在攻補分投,人參湯之用恰到好處,真可謂早一刻不必,晚一刻不及。
此後我治一八旬老人病溫後期便閉半月,仿韓師治法,先以承氣攻其實邪,繼服人參米粥顧其胃氣,得大便暢行而愈。
可見攻補兼施並非單純的補瀉同用。
學者宜參古酌今舉一反三,臨床宜審證制宜,靈活變通,方能盡其妙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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