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與換帖】
多年行醫後,隨著治好一些病人,我在中醫外科界總算有了一點小小的名氣。
聽說,善書上寫了我一筆,就連北京的洋車夫遇有皮外科病家乘坐,也主動介紹到我醫館診療。
但那些有錢人根本看不起我們,他們管中醫外科病叫「疙瘩」,管我就叫「瞧疙瘩的」。
作為一個醫生,我接觸了社會的各個階層,看過各種人物的面孔。
富人的傲慢與跋扈,窮人的哀苦與悲戚,就像一面無形的羅網,使我難於掙脫。
有人要求我一夜之聞為之除卻沉屙怪疾,有人希望拉我入夥,為之效力。
於是,我固守著一條信念:「豈能盡隨人願,但求無愧我心」。
這既是我做人的哲學,也是我對待舊社會挑戰的回答。
記得民國年間,清末皇帝溥儀退居天津旭街靜園後,曾由他的老師陳寶琛、朱益藩二人介紹我前往看病。
溥儀患的是右鼻「白刃疔」(鼻癤),唇頰部紅、腫、高大,疼痛難忍,忐忑不安。
那時雖說溥儀退位隱居,卻還是關起門來做皇帝,神氣十足。
在詢問病情中,我瞭解到他有破相之憂,希望免除手術,採用中醫藥治療。
我就用中醫提疔的辦法,外用藥撚加蓋黑布化毒膏,內眼清熱解毒托裏透膿的中草藥。
三天後,檢出瞅盡;
一周後,基本痊癒,沒留疤痕。
康得年間,我又紿溥儀的榮皇後看過一次病。
二次接觸,溥儀對我有些印象,提出讓我做他的御醫。
我說:「家有八十歲老母無人侍奉左右,我這個年齡,只能盡孝,不能盡忠。
拒絕了皇宮的招聘。
民國年間,我曾給吳佩孚看過病,認識了他的兒子吳某。
這個人喜歡玩狗,不惜重金。
有一次,他的愛犬尾巴叫人剁了,蜷在牆角,疼得直打哆嚷。
吳某知道我專瞧外科,便讓我到他家給狗看病。
當時我想,狗雖是個畜牲,但畢竟也是生靈,也就不大介意。
我察看完傷勢,撒點用上等冰片調制的藥面,紗布包好,很快痛止,傷面癒合。
吳很高興,提出要和我換帖拜把兄弟。
我說:「我信仰伊斯蘭教,祖輩傳下的規矩,不和外教結親。
就這樣,換帖之事,始終來成。
社會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使我信守一句話:「萬事不求人」。
我曾氣憤地說:舊社會我沒有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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