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為提高臨證效果而學一九三九年秋我在上海獨立開業時】
父親教導說;
「你過去讀過的書,只不過知其大概}能看的病,也不過是一般規律。
今後在行醫的同時,必須將讀過的書,反復學習,結合臨證,深入領會。
堅持幾年之後,定能融會貫通。
每遇到難治之症,或治療無效的,必須立即查閱文獻,反復思考,找出更好的治療方法。
凡是遇到一個疾病,你沒能治好,而別人卻治好了,就說明你學術不夠,應該引為內疚!
我牢記父親的教訓。
當時正在抗戰期間,上海租界人口驟增,衛生條件差,流行病多,由於抗菌素尚未問世,大部分病人症重而險。
我?深知,像我這樣的青年中醫,如果不能很好地掌握對流行病的冶療,是難於立足的。
所以每遇到這類病人(包括腦炎,麻疹、天花,霍亂等等),在認真診治的同時,反復閱讀以往讀過的幾部時病書和《全國名醫驗案類編正編》,仔細推敲這類病的傳變和重病的搶救方法,逐步掌握了治療規律和應急措施。
記得一九四三年曾遇到過一個患斑疹傷寒的五十餘歲的女病人,病程已逾兩旬,初起壯熱煩渴,十日後遍體紅斑,繼透自痦,兩日前突然便塘色黑,日三、四次,精神萎頓,前醫投一甲腹脈未應。
而今證見身熱自汗,唇焦齒垢,表情淡漠,手指蠕動,便溏依然,腹中不痛,小溲短澀而赤,紅斑回而未淨,白痞色枯不潤。
診得右脈濡數,重按關脈尚有力,左三部細數,舌苔焦黑,質紅絳。
證屬溫邪傳入下焦,灼爍真陰,營分邪熱留戀,正氣大傷,若非急止其血,勢將致脫,但因邪熱未化,補非其時。
仿古人用銀花,地榆治赤痢之法,予以甘寒存津、清營止血。
處方:西洋參4.5克,鮮沙參24克,鮮鐵皮石斛15克,鮮生地30克,炒丹皮、炒赤芍、老紫草各0克,銀花炭30克,地榆炭、焦山梔、赤茯苓各g克,鹽陳皮4.5克,鮮茅根30克。
服一劑,便溏減;
連服一劑,便溏止,白痦密佈,色轉潤澤,轉危為安;
調治一周,漸趨恢復。
類此重症,每年平均治療數十例,由於結合臨證,不斷復習有關書籍,提高了療效,也積累了經驗。
此時回想父親的教導,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
在這一階段,我的另一個學習途徑,就是向師友請教。
因伯父也在上海開業,有時就向他請教。
有一次,遇到一個療瘡生於右側鬢角耳門前的病人,前醫診治未效,日漸加重。
我去診治時,瘡頭乾陷無膿,腫勢上至頭頂,下至下頜骨,右目因腫脹而緊閉,整個右僦面部堅硬如石,伴有十餘處如黃豆大的軟點;
神志尚清,身熱起伏,病程已十餘天。
前醫初用五味消毒飲、化療內消散加減,最後用犀角地黃湯合解毒大青湯加紫雪丹。
思考前醫治法均符合「疔瘡忌表」的治則,為何未能起效,實屬費解;
症勢垂危,又不便更改前法。
於是,我請伯父會診。
伯父診察之後,認為病起於少陽經,病程十餘日,局部如此嚴重,而未見走黃昏迷之象,說明是風熱證,非火毒證,應該解表托毒,方可挽回。
即予以荊防敗毒散去羌獨活、生薑,加皂角、鍛花。
服一劑見膿,二劑膿大出,四圍之軟點均破皮出膿,腫勢較減,身熱亦退,經內外詞治約月餘而愈。
通過這次向前輩請教,不僅使我增長了鑒別風熱和火毒的見識,而且使我體會到前輩們的寶貴臨證經驗,往往是在書本中學不到的。
在此期間,我閱讀了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和陳蓮舫《女科秘訣大全》和醫案,流覽了現代醫學的解剖學和外科學總論,以吸收現代醫學有關傷、外科知識。
總之,這一階段的學習都是為了治好病,為了當一名好醫生。
實踐證明,由於結合臨證進行多方面的學習,一個個病終於被治好了。
病人的口碑是最有力的宣傳。
到了抗戰勝利時,我的業務已經由每天三、四號逐漸增加到每天三十號左右。
也可算在十裏洋場的上海初步站住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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