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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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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0:10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言人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

 

(先聖王推不忍害人之心,以行不忍傷民之政,以是治天下,易於轉丸於掌上也;)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

 

(乍,暫也;

 

孺子,未有知之小子;

 

所以言人皆有是心,凡人暫見小孺子將入井,賢愚皆有驚駭之情,情發於中,非為人也,非惡有不仁之聲名,故怵惕也;)

 

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言無此四者,當若禽獸,非人心耳;

 

為人則有之矣;

 

凡人但不能演用為行耳;)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端者,首也;

 

人皆有仁義禮智之首,可引用之;)

 

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

 

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

 

(自謂不能為善,自賊害其性,使不為善也;)

 

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

 

(謂君不能為善而不匡正者,賊其君使陷惡也;)

 

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

 

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

 

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擴,廓也;

 

凡有四端在於我者,知皆廓而充大之,若火、泉之始微小,廣大之則無所不至;

 

以喻人之四端也,人誠能充大之,可保安四海之民,誠不充大之,內不足以事父母,言無仁義禮智,何以事父母也;)

 

疏「孟子曰」至「不足以事父母」;

 

○正義曰:此章指言人之行當內求諸己,以演大四端,充廣其道,上以匡君,下以榮身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孟子言人之為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至「掌上」者,又言古先聖王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斯有不忍傷民之政;

 

既以不忍加惡於人之心,以行其不忍傷民之政,其治天下之易,但若轉運走丸於掌上之易者也;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井」至「然也」者,孟子又言所以謂人之為人皆有不忍加惡於人之心者,且以今人乍見孺子言之;

 

孺子,無知之小子也;

 

今人乍見無知之小子,相將匍匐,欲墜於井,但見之者皆有怵惕恐懼惻隱痛忍之心,所以然者,非是內嚐結交於孺子之父母然後如此也,又非是所以欲要求美譽於鄉黨朋友也,又非所以惡有不仁之聲而然也;

 

「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至「無是非之心,非人也」者,孟子言由此見孺子將入於井、人皆有怵惕惻隱之心觀察之,是無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四者之心,皆非是人也,乃若禽獸之類也;

 

禽獸所以無惻隱不忍之心,又無羞惡慚恥之心,又無辭讓揖遜之心,又無是非好惡之心者也;

 

言苟無此四者,所以皆謂之非人也,乃禽獸之類也;

 

「惻隱之心」至「智之端也」者,孟子言人有惻隱之心,是仁之端,本起於此也;

 

有羞惡之心者,是義之端,本起於此也;

 

有辭讓、是非之心者,是禮、智之端,本起於此者也;

 

以其仁者不過有不忍惻隱也,此孟子所以言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四者,是為仁義禮智四者之端本也;

 

「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至「賊其君者也」者,孟子又言人有是惻隱、羞惡、辭讓、是非為仁義禮智之四端,若其人之有四肢也;

 

既有此四端,而自謂已之不能為善者,是自賊害其善,而不為善也;

 

以之事君,如謂其君不能為善、不匡正之者,是亦賊害其君,使陷於惡也;

 

無他,以其人之為人,皆有此四端也,但不推用而行之耳;

 

如能推此四端行之,是為仁義禮智者矣,所謂仁義禮智者即善也;

 

然則人人皆有善矣,故孟子所以言之以此;

 

「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至「不足以事父母」者,孟子又言凡人所以有四端在於我己者,能皆廓而充大之,是若火之初燃,泉之始達,而終極乎燎原之熾,襄陵之蕩也;

 

苟能充大之,雖四海之大,亦足保安之也;

 

苟不能充大之,雖己之父母,亦不足以奉事之;

 

故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是亦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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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0:47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三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

 

巫匠亦然,故術不可不慎也;

 

(矢,箭也;

 

函,甲也;

 

《周禮》曰:「函人為甲;」

 

作箭之人,其性非獨不仁於作甲之人也,術使之然;

 

巫欲祝活人;

 

匠,梓匠,作棺欲其蚤售,利在於人死也;

 

故治術當慎,修其善者也;)

 

孔子曰:『裏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

 

(裏,居也;

 

仁,最其美者也;

 

夫簡擇不處仁,為不智;)

 

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

 

(為仁則可以長天下,故曰天所以假人尊爵也;

 

居之則安,無止之者,而人不能知入是仁道者,又安得為之智乎;)

 

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

 

(若此,為人所役者也;)

 

人役而恥為役,由弓人而恥為弓,矢人而恥為矢也;

 

(治其事而恥其業者,惑也;)

 

如恥之,莫如為仁;

 

(如其恥為人役而為仁,仁則不為役也;)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以射喻人為仁,不得其報,當反責己之仁恩有所未至也,不怨勝己者;)

 

疏「孟子曰」至「反求諸已而已矣」;

 

○正義曰:此章指言各治其術,術有善惡,禍福之來,隨行而作;

 

恥為人役,不若居仁,治術之忌,勿為矢人也;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至「故術不可不慎也」者,孟子言作矢之人,其性豈不仁過於函人哉?其所以不仁於函人者,以其術使之然也;

 

作矢之人,其心於所作箭之時,惟恐不利、不能傷害人也;

 

作函之人,其心於作函之時,惟恐不堅厚而有傷害於人也;

 

不特此二者如此,雖作巫祝、梓匠之人亦如是也;

 

以其巫人祝,在於活人;

 

梓匠作棺,欲其速售,利在於人死也;

 

此孟子所以故云其治術人亦不可不慎擇也;

 

矢,箭也;

 

函,鎧也;

 

甲是也;

 

「孔子曰:裏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者,孟子言孔子有曰所居以仁,最為美也;

 

然而人所揀擇,不處於仁裏,又安得謂之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也,不知擇處於仁,豈謂之智哉!「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者,言夫仁之為道,是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

 

謂之尊爵者,蓋受之於人而彼得以賤之者,非尊爵也;

 

仁則得之於天,而萬物莫能使之賤,是尊爵也;

 

安宅者,蓋營於外而彼得以危之者,非安宅也;

 

仁則立之自內,而萬物莫能使之危,是安宅也;

 

今夫天下之事有形格勢禁而不得有為者,為其有以禦之也;

 

仁之為道,乃天之尊爵,而得之自天者;

 

人之安宅,而立之自我者,但欲仁則仁矣,誰其禦之而不為哉;

 

今仁之為道,人莫禦之使不為,而自不為仁者,是亦不智者也;

 

「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至「莫如為仁」者,言人之不仁不智者,是無禮無義,為人所役者也;

 

既為人所役,而恥辱為人所役,是若非弓矢之人,不知擇術而恥為弓矢也;

 

如恥為人所役,莫若擇術而為仁也;

 

以其為仁,則禮義隨而有之矣,雖欲役之,不可得已;

 

然則仁則榮,不仁則辱,亦此之謂也;

 

「仁者如射」至「反求諸己而已矣」者,孟子比之於仁者如射也,以其射者,必待先正其身,已然後而發矢射之也;

 

既發矢而射之,不中其的,則又不怨恨其射勝於己者,但反責求諸己而已矣;

 

蓋君子以仁存心,其愛人則人常愛之,猶之正己而後發也;

 

有人於此待我以橫逆,猶之發而不中也,自反而不以責諸人,猶之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此孟子所以比仁者如射,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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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1:40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三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禹聞善言則拜;

 

(子路樂聞其過,過而能改也;

 

《尚書》曰:「禹拜讜言;」)

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大舜,虞舜也;

 

孔子稱曰「巍巍」,故言大舜有大焉,能舍己從人,故為大也,於子路與禹同者也;)

 

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

 

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

 

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舜從耕於曆山及其陶漁,皆取人之善謀而從之,故曰莫大乎與人為善;)

 

疏「孟子曰」至「與人為善」;

 

○正義曰:此章指言大聖之君,猶采善於人;

 

故曰「計及下者無遺策,舉及眾者無廢功」也;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禹聞善言則拜」者,孟子言子路之為人,人有告之以過事則喜,樂從人之言而改其過;

 

大禹之為人,聞有善言則拜而受之也;

 

「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者,孟子又言大舜之為帝,有大巍巍之功焉,無它,以其善能與人同之也;

 

己之善,亦猶人之善,人之善,亦猶己之善,是與人同善也;

 

所以能如此者,亦以能舍己之所見,而從人之見,又樂取諸人以為善也;

 

自「耕稼」至「與人為善」者,此孟子自引舜之事跡,而自解舜取人以為善之言也;

 

言舜自耕稼於曆山、陶於河濱、漁於雷澤之時以至為帝,無非取人之善謀而從之也,取諸人以為善,是亦與人為其善者也;

 

所謂「舜耕曆山,曆山之人皆讓畔;

 

漁雷澤,雷澤之人皆讓居;

 

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是亦與人為善之事也;

 

「 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者,此孟子所以複言凡為善之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也;

 

○注「大舜虞帝」至「同者也」;

 

○正義曰:虞,舜之國號也;

 

云「孔子稱曰巍巍」者,案《論語》有云:「巍巍乎其有成功;」

 

孔注云:「功成化隆,高大巍也」;

 

○注「舜從曆山及其陶漁」者;

 

○正義曰:此皆案《史紀•帝記》有云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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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2:48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三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

 

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

 

推惡惡之心,思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浼焉;

 

(伯夷,孤竹君之長子,讓國而隱居者也;

 

塗,泥;

 

炭,墨也;

 

浼,汙也;

 

思,念也;

 

與鄉人立,見其冠不正;

 

望望然,慚愧之貌也;

 

去之,恐其汙己也;)

 

是故諸侯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

 

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

 

(屑,潔也;

 

《詩》云:「不我屑已;」

 

伯夷不潔諸侯之行,故不忍就見也;

 

殷之末世,諸侯多不義,故不就之,後乃歸於西伯也;)

 

柳下惠,不羞汙君,不卑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

 

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

 

故曰:『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我哉?』

 

(柳下惠,魯公族大夫也;

 

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號也;

 

進不隱己之賢才,必欲行其道也;

 

憫,懣也;

 

云善己而已,惡人何能汙於我邪;)

 

故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

 

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

 

(由由,浩浩之貌;

 

不憚與惡人同朝並立;

 

偕,俱也;

 

與之儷行於朝何傷?但不失己之正心而已耳;

 

援而止之,謂三黜不慚去也;

 

是柳下惠不以去為潔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

 

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

 

(伯夷隘,懼人之汙來及己,故無所含容,言其大隘狹也;

 

柳下惠輕忽時人,禽獸畜之,無欲彈正之心,言其大不恭敬也;

 

聖人之道,不取於此,故曰君子不由也;

 

先言二人之行,孟子乃評之耳;)

 

疏「孟子曰伯夷」至「君子不由也」;

 

○正義曰:此章指言伯夷、柳下惠,古之大賢,猶有所闕;

 

介者必偏,中和為貴,純聖能然,君子所由,堯舜是尊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至「是亦不屑就已」者,孟子言伯夷非已所好之君則不奉事之,非與己同誌之友則不與為交友;

 

不立於惡人之朝,是不事非其君也;不與惡人言,是不友非其友也;

 

謂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語,如以服其朝衣朝冠而坐於塗泥炭墨之中矣,以其有汙於己也;

 

推已惡惡之心,乃至於與鄉人立,其冠有不正,且望望然慚恥而遠去之,若相將有汙於己也;

 

如此,故諸侯雖有善辭命而至者,亦不受也;

 

以其不受之者,是亦不潔而不忍就見也;

 

故以不就為潔也;

 

屑,潔也;

 

「柳下惠不羞汙君,不卑小官」至「是亦不屑去已」者,孟子又言柳下惠不羞恥事其汙君;

 

汙君,濫惡之君也;

 

雖居小官之位,而不卑辱,進而仕,則不隱己之賢才,必以欲行其道;

 

雖遺佚於野,而不怨恨,雖厄之使窮困,而不哀憫,故曰爾為之爾,我為之我,雖袒裼裸裎,襲其身體於我身側,爾又安能浼瀆於我哉;

 

以其不殊於俗,一於和而已;

 

如此,故由由然浩浩與人偕儷而行,但不失己之正心焉;

 

牽援而止之而則止之,以其援而止之而止,是亦不潔而去已,故以不去為潔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

 

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者,此孟子所以複言伯夷之行失之太清而不能含容,故為狹隘;柳下惠失之太和而輕忽時人,故為不恭敬;

 

然狹隘與不恭敬,是非先王所行之道,故君子不由用而行之也;

 

○注「伯夷,孤竹君之長子,讓國而隱居者也」;

 

○正義曰:案《春秋•少陽篇》云:「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諡為夷;」

 

太史公云:「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

 

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

 

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

 

叔齊不肯立,亦逃之;

 

國人立其中子;

 

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

 

及西伯卒,武王東伐紂;

 

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幹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仁乎?』

 

左右欲兵之;

 

太公曰:『此義人也;』

 

扶而去之;

 

武王平殷,天下宗周;

 

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採薇而食之;

 

及餓死」者是矣;

 

孤竹,北方之遠國也,號為孤竹;

 

案《地理誌》云:「遼西有孤竹城;」

 

應劭曰「故伯夷國」是也;

 

○注「柳下惠,魯公族大夫,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號」者;

 

○正義曰:案《史記》傳云:「柳下惠姓展,名禽,魯人也,為魯典獄之官,任以直道;

 

故孔子云:『柳下惠為士師,三黜;

 

人曰:子未可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孔注云:「士師,典獄之官;」

 

鄭玄亦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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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3:33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公孫醜章句下(凡十四章)

疏正義曰:此卷趙氏分上篇為此卷也;

 

此卷凡十四章一章言民和為貴;

 

二章言人君以尊德樂義為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為誌;

 

三章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

 

四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

 

五章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

 

六章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

 

七章言孝必盡心,匪禮之逾;

 

八章言誅不義者,必須聖賢;

 

九章言聖人親親,不文其過;小人順非,以諂其上;

 

十章言君子立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為利回;

 

十一章言惟賢能安賢,智能知微;

 

十二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賢者誌其大者,不賢者誌其小者;

 

十三章言聖賢興作,與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

 

十四章言祿以食功,誌以率事,無事而食其祿,君子不由也;

 

此十四章合上篇卷,是《公孫醜》有二十三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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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4:20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三裏之城,七裏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

 

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

 

(天時謂時日、支幹、五行、旺相、孤虛之屬也;

 

地利、險阻、城池之固也;

 

人和,得民心之所和樂也;

 

環城圍之,必有得天時之善處者,然而城有不下,是不如地利;)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有堅強如此,而破之走者,不得民心,民不為守;

 

衛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餘焉能戰?」

 

是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域民,居民也;

 

不以封疆之界禁之,使民懷德也;

 

不依險阻之固,恃仁惠也;

 

不為兵革之威,仗道德也;)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寡助之至,親戚畔之;

 

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得道之君,何向不平;

 

君子之道,貴不戰耳;

 

如其當戰,戰則勝矣;)

 

疏「孟子曰天時」至「戰必勝矣」;

 

○正義曰:此章言民和為貴,貴於天地,故曰得乎丘民為天子也;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至「是地利不如人和也」者,孟子言其用兵之要也,謂古之用兵者,莫不布策挾龜,迎日計月,望云占風,觀星候氣,以察吉凶,以明利害,必有得天時者矣;

 

然而內有三裏之城,外有七裏之郭,以為之禦,雖環轉而攻之,則莫能勝焉;

 

是天時不如地利也;

 

鑿池深之使其不可逾,築城高之使其不可攻,又以甲兵之堅利、米粟之多積,是地利亦有得矣,然而上下異政,君民異心,不能效死以守,至皆委卻而去之,是地利又不如人和也;

 

孟子於前言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乃設此文於後,而解其言也,故曰「三裏之城,七裏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

 

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至「是地利不如人和」

 

而已矣;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

 

至「戰必勝矣」者,此又孟子複言而詳說之也,故曰所居之民,不在以封疆之為界;欲牢固其國,又不在以山谿之為險;威震天下,又不在以兵甲之為堅利:以其得道之君,則人多助之,失道之君,則人寡助之而已;

 

孟子所以言此者,蓋謂但在得其道,不在於封疆山谿兵甲之為矣,故複言人有寡助之至極者,則親戚離畔之;

 

親戚離畔者,戰必不勝而敗績;

 

有多助之至者,則天下皆順從之;

 

以天下之所順從而攻伐其親戚所離畔者,故君子在有不戰而已,如戰則必勝;

 

○注「天時謂時日、支幹、五行、旺相、孤虛之屬」;

 

正義曰:時日支幹者,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為支;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是為幹;

 

幹支所以配時日而用之也;

 

云「五行、旺相、孤虛之屬」者,五行:金、木、水、火、土是也;

 

金旺在巳午未申酉,木旺在亥子醜寅卯,水旺在申酉戌亥子,火旺在寅卯辰巳午,土旺在申酉戌亥;

 

孤虛者,蓋孤虛之法,以一畫為孤,無畫為虛,二畫為實,以六十甲子日定東西南北四方,然後占其孤虛實,而向背之,即知吉凶矣;

 

又如周武王犯歲星以伐商,魏太祖以甲子日破慕容;

 

凡用師之道,有太史以抱天時、太師之執同律之類是也;

 

○注「衛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

 

○正義曰:案《左傳》魯閔公二年云:「狄人伐衛,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

 

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餘焉能戰?』

 

是其文也;

 

○注「得乎丘民而為天子」;

 

○正義曰:此蓋經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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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

 

(孟子雖仕齊,處師賓之位,以道見敬,或稱以病,未嚐趨朝而拜也;

 

王欲見之,先朝使人往謂孟子云:寡人如就見者,若言就孟子之館相見也,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來朝,欲力疾臨視朝,因得見孟子也,不知可使寡人得相見否;)

 

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孟子不悅王之欲使朝,故稱其有疾而拒之也;)

 

明日,出吊於東郭氏;

 

公孫醜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東郭氏,齊大夫家也;

 

昔者,昨日也;

 

醜以為不可;)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

 

(孟子言我昨日病,今日愈,我何為不可以吊;)

 

王使人問疾,醫來;

 

(王以孟子實病,遣人將醫來,且問疾也;)

 

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採薪之憂,不能造朝;

 

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

 

(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從學於孟子者也;

 

權辭以對如此;

 

憂,病也;

 

《曲禮》云:「有負薪之憂;」

 

)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

 

(仲子使數人要告孟子,君命宜敬,當必造朝也;)

 

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

 

(孟子迫於仲子之言,不得已,而心不欲至朝,因之其所知齊大夫景醜之家而宿焉;

 

具以語景醜氏耳;)

 

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

 

父子主恩,君臣主敬;

 

醜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

 

(景醜責孟子不敬,何義也;)

 

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

 

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

 

(曰惡者,深嗟歎;

 

云景子之責我何言乎?今人皆謂王無知,不足與言仁義;

 

云爾,絕語之辭也;

 

人之不敬,無大於是者也;)

 

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孟子言我每見王,常陳堯舜之道以勸勉王;

 

齊人無有如我敬王者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

 

《禮》曰:『父召,無諾;』

 

『君命召,不俟駕;』

 

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

 

(景子曰:非謂不陳堯舜之道,謂為臣固自當朝也;

 

今有王命而不果行;

 

果,能也;

 

《禮》:父召,無諾,無諾而不至也;

 

君命召,輦車就牧,不坐待駕;

 

而夫子若是,事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乎?愚竊惑焉;)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

 

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

 

吾何慊乎哉?』

 

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

 

(孟子答景醜云:我豈謂是君臣召呼之間乎;

 

謂王不禮賢下士,故道曾子之言,自以不慊晉楚之君;

 

慊,少也;

 

曾子豈嚐言不義之事邪?是或者自得道之一義,欲以喻王猶晉楚,我猶曾子,我豈輕於王乎』,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

 

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

 

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三者,天下之所通尊也;

 

孟子謂賢者、長者,有德有齒,人君無德但有爵耳,故云何得以一慢二乎』,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以有為也;

 

(言古之大聖大賢有所興為之君,必就大賢臣而謀事,不敢召也;

 

王者師臣,霸者友臣也;)

 

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

 

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

 

(言師臣者王;

 

桓公能師臣,而管仲不勉之於王,故孟子於上章陳其義,譏其功烈之卑也;)

 

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

 

(醜,類也;

 

言今天下之人君,土地相類,德教齊等,不能相絕者,無它,但好臣其所教敕役使之才,可驕者耳;

 

不能好臣大賢可從而受教者也;)

 

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

 

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孟子自謂不為管仲,故非齊王之召已也,是以不往而朝見於齊王也;)

 

疏「孟子將朝王」至「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正義曰:此章指言人君以尊德樂義為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為誌者也;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至「得見乎」者,言孟子自將欲朝見王,未及行而齊王欲見之,乃先使人來曰:寡人如往而就孟子所館處相見,以其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以來朝見,而我將視其來朝,不知可使寡人因此而得見孟子否乎?此皆齊王使人而言也;

 

「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者,王之使人既已見孟子而導王之言,孟子乃答王之使人,亦曰:我之不幸而有其疾,不能趨造而朝見王;

 

以其孟子不喜王欲使來朝,故云有疾,以拒之也;

 

「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醜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者,言孟子自辭王以為疾,不能造朝之,明日乃出吊問於齊大夫東郭氏之家,其弟子公孫醜問孟子曰:昨日辭王之使以為疾不能造朝,而今日以出吊問於東郭氏,或者以為不可出吊;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者,孟子答公孫醜,以為昨日有疾,今日已差愈,如之何為不可吊;

 

孟子於是往吊之;

 

「王使人問疾,醫來」者,王見使人回報,以謂孟子有疾,乃謂實有疾,遂遣人問疾,醫者來問其疾;

 

「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採薪之憂,不能造朝;

 

今疾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者,孟仲子,孟子從昆弟,學於孟子者也;

 

孟仲子時見王使人問疾,醫來至,而孟子已往吊於東郭氏,乃權其言而答問疾醫者,曰:昨日有王命來使孟子朝,孟子辭之,以其有採薪之憂,小疾,不能趨造而朝王;

 

今日病以小愈,已趨造於王朝,我不知於今能至於王朝否乎,以為未曾至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者,孟仲子恐孟子歸,以為失言,乃使數人而來告孟子於路曰:請必無歸,而趨造於王朝;

 

「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者,孟子見孟仲子使數人要於路,乃見迫於仲子之言,遂不得已而往齊大夫景醜氏之家宿焉;

 

以其心不欲朝王,故往景醜氏家宿而已;

 

「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

 

父子主恩,君臣主敬,醜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者,景醜見孟子不造朝,而乃止其家宿焉,於是曰:在閨門之內,則有父子之親,出而邦國之外,則有君臣之義,此人之大倫,而不可汩也;

 

父子則存乎慈孝之恩,君臣則存乎恭敬之義;

 

今醜每見王之敬重其子也,而未嚐見子之所以能尊敬於王也;

 

「曰:惡,是何言也」至「莫大乎是」者,孟子答景醜言,乃歎惜言是何言,而責我也;

 

齊人皆無以仁義之道與王言者,豈以仁義之道為不嘉美也,其齊人心已謂是王何足與言仁義之道也!言爾之不尊敬於王,莫大乎此者也;

 

「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者,孟子言我非是堯舜二帝之道,則不敢鋪陳於王之前,故齊人未有如我如此之敬王也;

 

所謂堯舜之道,即仁義之道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至「若不相似然」者,景醜言否,我不謂不陳堯舜之道也,以其《禮》云父召而子無諾而不至,君有命召,不坐待駕;

 

今子固將欲自朝於王,而聞王命以遂不果行,是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

 

以其有逆此《禮》也;

 

「曰:豈謂是歟?曾子曰:晉、楚之富」至「是或一道也」者,孟子又言於景醜曰:我豈謂是君臣呼召之問乎?以其曾子言,晉、楚二君之富,人不可及也,然彼既以其富,我但有吾之仁,;彼既有其爵,而我但存吾之義:我何慊不足於彼乎哉!夫晉、楚之富,豈為不義?然於曾子言,是止於一道而言之也;

 

一於道而言之,則曾子所以但言吾仁吾義,而不慊於晉、楚之富與其爵也;

 

蓋謂晉、楚於富者,以其不過有所施而已,然我之仁固足以有施矣;晉楚貴於爵者,以其足以有製而已,然我之義固足以有製矣,然則富之與爵,而仁義得以並而有焉耳;

 

此曾子所以一於仁義之道,而晉、楚富貴不足為富貴也;

 

孟子所以執此而語景子者,意欲以比齊王之有富貴,亦晉楚之富貴不足為富貴也,而我猶曾子,但以仁義敵之,何有不足於齊王哉?此所以不欲朝王之意也;

 

「天下有達尊三」至「惡得有其一而慢其二哉」者,達,通也,孟子又言天下有達尊者有三,爵一、齒一、德一是也;

 

自朝廷之間莫如以爵為之尊,自鄉黨之間莫如以齒為之尊,自輔治其世、長養其民莫如以德為之尊;

 

以其朝廷貴貴在爵,故以爵為朝廷之所尊;鄉黨長長在齒,故以齒為鄉黨之所尊;賢者有德,故以之輔世而佐佑之,則天下待之而後治,以之長民,則天下之民待之而後安,故以德為輔世長民之所尊;

 

今齊王但有其爵,而安可止以一而慢去其齒、德二者哉?此孟子所以言齊王不能尊有德之士,故於景子而云然也;

 

「故將大有為之君」至「而況不為管仲者乎」者,孟子又言故將有大興為之君,必有所不可命召之臣,凡欲有所謀計,則就而謀,以其不敢召也;

 

其尊德樂道,不如此有謀則就而不召,是不足有大興為也;

 

故湯王之於伊尹,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為臣,故湯王自七十裏而為天下,但不待勞而為之王者;

 

齊桓公之於管仲,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為臣,故桓公亦不勞而為諸侯之霸者;

 

今天下於齊國,其地亦有類於湯、桓,其德又與湯、桓齊等,其未能有相加尚者,無他事焉,但湯、桓好受臣其所教,而齊王不好臣其所受教也;

 

夫以湯王之於伊尹,齊桓之於管仲,則不敢召而見之;

 

管仲,霸者之佐,且猶尚不可召見之,而況我不為管仲者乎?此孟子所以見齊王之召己,是以不往而見也;

 

○注云「東郭氏,齊大夫家也」;

 

○正義曰:東郭者,齊國之東地,號為東郭也;

 

經云「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則東郭是齊國之東地也;

 

氏者,未詳其人;

 

注云「齊大夫家也」,以理測之,孟子之所以吊問者,必齊之賢大夫也;

 

如非大夫之等,孟子亦何由而吊之;

 

○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

 

○正義曰:未詳,以理推之,則與孟子同姓,必孟子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

 

○注「景醜氏,齊大夫」,亦未詳其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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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饋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饋七十鎰而受,於薛,饋五十鎰而受;

 

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

 

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

 

夫子必居一於此矣;」

 

(陳臻,孟子弟子;

 

兼金,好金也,其價兼倍於常者,故謂之兼金;

 

一百,百鎰也;

 

古者以一鎰為一金,鎰是為二十四兩;)

 

孟子曰:「皆是也;

 

當在宋也,予將有遠行,行者必以贐,辭曰『饋贐』

 

,予何為不受?(贐,送;

 

行者贈賄之禮也,時人謂之贐;)

 

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

 

,故為兵饋之,予何為不受?(戒,有戒備不虞之心也;

 

時有惡人慾害孟子,孟子戒備;

 

薛君曰聞有戒,此金可鬻以作兵備,故饋之;

 

我何為不受也』,若於齊,則未有處也;

 

無處而饋之,是貨之也;

 

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

 

(我在齊時無事,於義未有所處也;

 

義無所處而饋之,是以貨財取我,欲使我懷惠也;

 

安有君子而可以貨財見取之乎?是其禮當其可也;)

 

疏「 陳臻問曰」至「可以貨取乎」;

 

○正義曰:此章指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也,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也;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饋兼金一百而不受」至「必居一於此矣」者,陳臻,孟子弟子也;

 

問孟子,前日於齊王之所而齊王饋賜兼金百鎰而不受,於宋國但饋以七十鎰而受之,於薛國饋以五十鎰而受之,如為前日在齊不受百鎰是,則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為非也;

 

如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為是則前日在齊不受一百鎰為非也;

 

夫子於此三者之間,必居一於此矣;

 

「孟子曰皆是也」至「而可以貨取乎」者,孟子答弟子陳臻,以為此三者之間,受與不受之所皆是也,無有非也;

 

言我在宋之時,以其我將有遠行,行者必以有贐,故饋之者乃為之辭曰饋贐,我何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

 

而不為非也;

 

贐;

 

送行者之賄也;

 

我當在薛之時,我有戒不虞之心,以其時人慾害孟子也,饋之者乃為之辭曰:聞孟子有戒,欲以此金饋之,可為兵備之用也;

 

如此,我何為不受?是所以受之也;

 

若於齊之時,其以無事於我,未有所處於我,未有所處而饋我以金,是以貨財見取於我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之乎?是所以於齊不受百鎰亦為是也;

 

云有處、未有處者,如宋以遠行乃以贐為饋,於薛有戒乃以兵為饋,是皆若有處以饋之也;

 

於齊亦無遠行,亦無戒備,饋之者亦無以辭處之而饋,於我亦無有辭處而受之故也;

 

○注云「陳臻孟子弟子」至「二十四兩」;

 

○正義曰:云弟子者,蓋時有所問於孟子者,即知為弟子也;

 

如非弟子,又安得有問於孟子;

 

云二十四兩為鎰,案《國語》有云:「二十四兩為鎰,又鄭注之文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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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

 

(平陸,齊之邑也;

 

大夫,居邑大夫也;

 

持戟,戰士也;

 

一日三失其行伍,則去之否乎?去之,殺之也;

 

戎昭果毅;)

 

曰:「不待三;」

 

(大夫曰:一失之則行罰,不及待三失伍也;)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

 

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

 

(轉,轉屍於溝壑也;

 

此則子之失伍也;)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

 

(距心,大夫名;

 

曰:此乃齊王之大政,不肯賑窮,非我所得專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

 

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

 

(牧,牧地;

 

以此喻距心不得自專,何不致為臣而去乎?何為立視民之死也』,曰:「此則距心之罪也;」

 

(距心自知以不去位為罪者也;)

 

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

 

知其罪者惟孔距心;」

 

為王誦之;

 

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

 

(孔,姓也;

 

為都,治都也;

 

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

 

誦,言也;

 

為王言所與孔距心語者也;

 

王知本之在己,故受其罪也;)

 

疏「孟子之平陸」至「寡人之罪也」;

 

正義曰:此章指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

 

《詩》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言不屍其祿也;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者,孟子往齊平陸之邑,謂其邑之大夫曰:子之持戟之戰士,一日三次失其行伍,則殺之否乎?「曰:不待三」者,邑大夫答孟子,以為不待三次失行伍也;

 

言一次失行伍則殺之也;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者,凶年饑歲,子之邑民老羸弱者皆轉乎溝壑,壯健者皆散而奔往於四方者,幾近於一千人矣;

 

此孟子首以持戟之士失伍比之,欲終以此諷之故也;

 

蓋軍法以五人為伍,而以下士一人為之長,則持戟之士,伍長之士也,所以保衛其伍者也,不能保衛其伍,故一日三失伍,此不稱其職也;

 

如齊之平陸大夫,所以保衛其邑之民,不能保衛其邑之民,故老弱轉溝壑,壯者散四方,其亦不稱職也;

 

孟子故以此喻而終歸諷之;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者,距心,齊大夫之名也;

 

距心言是其齊王行政,故不肯發倉廩而賑救其民,非我所得而專為者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者,孟子又以此比喻而歸諷之也,言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牧養者,則必於牛羊之主求其牧養之芻草矣;

 

求牧養與芻草而不得,則歸反還於其主乎?抑亦但立視牛羊之死,而不為求牧與芻草歟?故以比喻而諷問之;

 

「曰此則距心之罪也」者,距心因孟子以此比喻,乃自知以不去位為罪也;

 

「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臣者,臣知五人焉」至「此則寡人之罪也」

 

者,言他日距心自見於王曰:王之治都之臣者,臣知五人焉,然於此五人之中,能知其有罪者,惟孔距心;

 

故為王言誦之;

 

孔,距心之姓也;

 

王亦自知治都之臣有其罪者,以其本皆自於己,故云此則寡人之罪也;

 

○注「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至「不素餐兮」;

 

○正義曰:《周禮》云:「都鄙;」

 

鄭注云:「都之所居曰鄙;」

 

都鄙,公卿大夫之采邑,王弟子所食邑,周、召、毛、冉、畢、原之屬,在畿內者,祭祀其先君社稷者也;

 

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者,《詩•國風•伐檀》之篇文也;

 

箋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者,乃肯受祿;」

 

毛氏云:「孰食曰餐;」

 

箋云:「如魚餐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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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謂蚳蛙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

 

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

 

(蚳蛙,齊大夫;

 

靈丘,齊下邑;

 

士師,治獄官也;

 

《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無使罪麗於民;」

 

孟子見蚳蛙辭外邑大夫,請為士師,知其欲近王,以諫正刑罰之不中者;

 

數月而不言,故曰未可以言歟?以感責之也;)

 

蚳蛙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

 

(三諫不用,致仕而去;)

 

齊人曰:「所以為蚳蛙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

 

(齊人論者譏孟子為蚳蛙謀,使之諫不用而去,則善矣;

 

不知自諫不用而不去,故曰我不見其自為謀者;)

 

公都子以告;

 

(公都子,孟子弟子也;

 

以齊人語告孟子也;)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

 

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官守,居官守職者;

 

言責,獻言之責,諫諍之官也;

 

孟子言人臣居官不得守其職,諫正君不見納者,皆當致仕而去;

 

今我居師賓之位,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乎!綽、裕,皆寬也;)

 

疏「孟子謂蚳蛙曰」至「綽綽然有餘裕哉」;

 

○正義曰:此章指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是以臧武仲雨行而不息,段幹木偃寢而式閭;

 

「孟子謂蚳蛙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至「未可以言歟」者,孟子謂齊大夫蚳蛙曰:子之辭去其靈丘之邑,而請為王治獄之官,似近王,得諫其刑罰不中者;

 

今既以數月矣而不言,是其未可以言歟否?故以此責而感之也;

 

「蚳蛙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者,於是蚳蛙諫於王,而王不用其諫,乃致其臣而去之;

 

「齊人曰:所以為蚳蛙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者,齊國之人見孟子謂蚳蛙,乃言曰:孟子所以為蚳蛙,使之諫不納用而去之,則善矣美矣,其所以自為,其已之諫不見納用而不去,則我不知也;

 

以言其為蚳蛙謀,使之去,而不知自去之故也;

 

「公都子以告」者,公都子,孟子弟子也;

 

公都子見齊國之人有此言,乃以此言告於孟子;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

 

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者,孟子答公都子,以為我嚐聞之,有居官守職者,不得其職而守之,則去之而致仕;有言責諫諍之任,不得其言而諫正其君,則亦去而致仕;

 

今我無官職之所守,又無言責而諫諍,則我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哉!綽、裕,皆寬裕也;

 

○注「 蚳蛙,齊大夫,靈丘,齊下邑」至「罪麗於民」;

 

○正義曰:蚳蛙,於他經傳未詳其人;

 

靈丘者,案《地理誌》曰「代郡,有靈丘縣」

 

是也;

 

云「《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毋使罪麗於民」者,今案其文,云:「一曰誓,用之於軍旅;二曰誥,用之於會同;三曰禁,用諸田役;四曰糾,用諸國中;五曰憲,用諸都鄙;」

 

鄭注云:「先後猶左右也,誓誥於《書》,則《甘誓》、《大誥》之屬,禁則軍禮曰『無幹車』

 

、『無自後射』

 

此其類也;

 

糾、憲,未有聞焉;」

 

○注「 臧武仲段幹木」;

 

○正義曰:案魯襄公二十二年《左傳》云:「臧武仲如晉,雨,過禦叔;

 

禦叔在其邑,將飲酒曰:『焉用聖人,我將飲酒,而已雨行,何以聖為?』

 

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

 

杜預云:「禦叔,魯禦邑大夫;

 

又武仲多知,時人謂之聖;」

 

云「段幹木偃寢而軾閭」;

 

案《史記•魏世家》云:「魏文侯受子貢經藝,客段幹木,過其閭,未嚐不軾也;」

 

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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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7:29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王使蓋大夫王為輔行;

 

王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嚐與之言行事也;

 

(孟子嚐為齊卿,出吊於滕君,蓋齊下邑也;

 

王以治蓋之大夫王為輔行;

 

輔,副使也;

 

王,齊之諂人,有寵於王,後為右師;

 

孟子不悅其為人,雖與同使而行,未嚐與之言行事,不願與之相比也;)

 

公孫醜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

 

齊、滕之路,不為近矣;

 

反之而未嚐與言行事,何也?」

 

(醜怪孟子不與議行事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既,已也;

 

或,有也;

 

孟子曰:夫人既自謂有治行事,我將複何言哉;

 

言其專知自善,不知諮於人也;

 

蓋言道不合者,故不相與言,所以有是而言之也已;)

 

疏「孟子為卿於齊」至「予何言哉」;

 

○正義曰:此章指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

 

王之操與孟子殊,君子處時,危言遜行,故不尤之,但不與言;

 

至於公行之喪,以禮為解也;

 

「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至「未嚐與言行事也」者,言孟子嚐為卿相於齊,時自齊國出吊於滕國之君,齊王使齊之下邑大夫名曰王者為之輔行;

 

輔行,言其為副使也;

 

王旦夕見孟子,及反歸,自齊、滕之道路,而孟子未嚐與之言行事也;

 

「公孫醜問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嚐與言行事,何也」者,公孫醜問孟子,言齊王卿相之位不為卑小矣,自齊至滕,其相去之路又不為近矣,然而自滕反歸齊,其於道路之中,未嚐與王言行治之事,是如之何也?以其公孫醜有怪孟子不與王言,故問之以此耳;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者,孟子答公孫醜,以謂夫王既以嚐自謂有治行事,我將複何言哉!以其王自專為善,不諮訪人,故孟子所以未嚐與之言也;

 

○注「王後為右師」;

 

○正義曰:此蓋推經於《離婁》篇有云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悅,是知王後為右師也;

 

王姓王名,字子敖;

 

又云「至於公行之喪,以其禮解之」者,蓋亦經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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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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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公孫醜章句下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

 

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

 

今原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

 

(孟子仕於齊,喪母,而歸葬於魯也;

 

嬴,齊南邑;

 

充虞,孟子弟子;

 

敦匠,厚作棺也;

 

事嚴,喪事急;

 

木若以泰美然也;)

 

曰:「古者棺槨無度;

 

中古,棺七寸,槨稱之;

 

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

 

(孟子言古者棺槨厚薄無尺寸之度;

 

中古,謂周公製禮以來,棺槨七寸,槨薄於棺,厚薄相稱相得也;

 

從天子至於庶人,厚薄皆然,但重累之數,牆翣之飾有異,非直為人觀視之美好也;

 

厚者難腐朽,然後盡於人心所不忍也;

 

謂一世之後,孝子更去辟世,是為人盡心也;

 

過是以往,變化自其理也;)

 

不得不可,以為悅,無財不可以為悅,得之為有財,古之人皆用,吾何為獨不然?(悅者,孝子之欲厚送親,得之則悅也;

 

王製所禁,不得用之,不可以悅心也;

 

無財以供,則度而用之;

 

禮:喪事不外求,不可稱貸而為悅也;

 

禮得用之,財足備之,古人皆用之,我何為獨不然;

 

不然者,言其不如是也;)

 

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乎?(恔,快也;

 

棺槨敦厚,比親體之變化,且無令土親膚,於人子之心,獨不快然無所恨也;)

 

吾聞之,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

 

(我聞君子之道,不以天下人所得用之物儉約於其親,言事親竭其力者也;)

 

疏「孟子自齊葬於魯」至「不以天下儉其親」;

 

正義曰:此章指言孝必盡心,匪禮之逾;

 

《論語》曰:「生事之以禮,死喪之以禮,可謂孝矣;」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者,言孟子仕於齊國,喪其母,乃歸葬於魯國;

 

既葬,又反於齊下嬴邑而止焉;

 

「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

 

今原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者,充虞,孟子弟子也,言孟子止於嬴邑,弟子充虞請見於孟子曰:前日孟子喪母之時,孟子不知虞之不肖,乃使虞敦匠厚作其棺,以其是時喪事嚴急,故虞不敢請問孟子;

 

今孟子既葬而反,原竊得而請問也;

 

木若以美然?此充虞請問以此也;

 

其問孟子為棺槨之木若以泰美然也;

 

「曰:古者棺槨無度,中古棺七寸,槨稱之;

 

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至「吾聞之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者,此皆孟子答充虞而言也;

 

言上古之人,棺槨薄厚無尺寸之度;

 

自中古以來,棺厚七寸,以槨相稱之,自天子通於庶人皆然,非謂直為人觀美好也,然後乃為盡於人心也;

 

以其不得其厚用之,則不可以為悅於心也;

 

既得以此厚用之,而財物無以供贍其度,亦不可以為悅於心;

 

如得之以此厚用,又有財物以供其度,古之人皆用之以厚葬其親也,我何為而獨不如是也;

 

且棺槨敦厚,比親體之變化,無使其土壤親其肌膚,於人子之心獨無快乎!恔,快也;

 

以其人子之心如此得厚葬其親,乃快然而弗恨也;

 

我聞之,君子者,不以天下所得用者而儉薄其親也;

 

○注「嬴,齊南邑」;

 

○正義曰:案魯桓公三年《左傳》杜預注云「嬴,齊邑,今泰山嬴縣」

 

是也;

 

○注「重累之數牆翣之飾」;

 

○正義曰:案《禮記•檀弓》云:「周人牆置翣;」

 

鄭注云:「牆,柳衣也;

 

凡此皆後王之製;」

 

又案《阮氏圖》云:「柳,柳車也;

 

四輪一轅,車長丈二尺,高五尺;」

 

案《喪大記》云:「君飾棺,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龍翣二;」

 

《禮器》云:「天子八翣,大夫四翣;」

 

又鄭注《喪大記》引《漢禮》:「翣以木為筐,廣三尺,高二尺四寸,方兩角,高以白布畫著紫云氣,其餘各如其象;

 

柄長五尺,車行,使人持之而從,以障既窆,樹於壙中障板也;

 

○注「《論語》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

 

○正義曰:經於《滕文》之篇亦引為曾子言也,已說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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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08:41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

 

孟子曰:「可;

 

子會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

 

(沈同,齊大臣;

 

自以私情問,非王命也,故曰私;

 

子噲,燕王也;

 

子之,燕相也;

 

孟子曰可者,以子噲不以天子之命而擅以國與子之,子之亦不受天子之命而私受國於子噲,故曰其罪可伐;)

 

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

 

(子謂沈同也;

 

孟子設此,以譬燕王之罪;)

 

齊人伐燕;

 

(沈同以孟子言可,因歸勸其王伐燕;)

 

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

 

(有人問孟子勸齊王伐燕,有之』,曰:「未也;

 

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

 

彼然而伐之也;

 

(孟子曰:我未勸王也,同問可伐乎?吾曰可,彼然而伐之也;)

 

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

 

(彼如將問我曰:誰可以伐之?我將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

 

天吏,天所使,謂王者得天意者;

 

彼不複問孰可,便自往伐之矣;)

 

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與?則將應之曰:可;

 

彼如曰:孰可以殺之?則將應之曰:為士師則可以殺之;

 

今以燕伐燕,何為勸之哉?」

 

(今有殺人者,問此人可殺否?將應之曰:可,為士官主獄則可以殺之矣;

 

言燕雖有罪,猶當王者誅之耳;

 

譬如殺人者雖當死,士師乃得殺之耳;

 

今齊國之政猶燕政也,不能相逾,又非天吏也,我何為勸齊國伐燕國乎』,疏「沈同以其私問曰」至「何為勸之哉」;

 

○正義曰:此章指言誅不義者必須聖賢,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王道之正者也;

 

沈同,齊之大臣;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歟?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者,子噲,燕王名也;子之,燕相之名也;

 

言沈同非王命,以其私情自問孟子曰:燕王可伐之歟?孟子答之,以為可伐之也,蓋以燕王不得天子之命而擅與其國於子之,子之亦不得天子之命而私受燕國於子噲,故其專擅如此,可以伐之也;

 

「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有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者,此皆孟子設此譬喻王之罪而可伐者也;

 

吾子謂沈同也,言今有為之仕於此齊國,而子喜悅之為人,乃不告於王而私自與之吾子之祿爵,夫為之士者又無王之所命,而私自受祿爵於子,則可矣否乎?今燕王所以為可伐之罪,何以有異於此?「齊人伐燕」者,以其沈同問於孟子之言為燕可伐,於是歸勸齊王而伐之;

 

「或問:勸齊伐燕,有諸」者,言有人或問於孟子,以為孟子勸齊伐燕,是有勸之之言否?「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者,孟子答或人,以為我未嚐勸王也,以其沈同問我,謂燕可伐之歟?我應之曰可,彼以為是而伐之也;

 

「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者,孟子又答之或人,言彼如問我曰誰可以伐之,我將應之曰:為天吏,天所使者,則可以伐之矣;

 

「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歟」至「何為勸之哉」者,孟子又以此言而比喻齊之伐燕也,言今有殺人者,或問我曰:人可以殺之歟?我將應之曰:可以殺之;

 

彼如複問誰可以殺之,我則將應之曰:為士師主獄之官則可以殺之矣;

 

今以齊國之政亦若燕之政,是皆有燕之罪,以燕伐燕,我何為勸齊王以伐燕乎?以其燕之雖有其罪,亦當王者則可以誅之耳;

 

○注「子噲,燕王也,子之,燕相也」;

 

○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易王立十二年,子燕噲立;

 

噲立,齊人殺蘇秦;

 

蘇秦之在燕,與其相子之為婚;

 

燕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

 

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蘇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

 

對曰:『必不霸;』

 

燕王曰:『何也?』

 

對曰:『不信其臣;』

 

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

 

之遺蘇代百金,乃謂燕王不如以國讓子之;

 

子之以謂堯賢者,讓天下於許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

 

今王以燕國讓子之,子之亦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

 

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於是南麵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國事皆決於子之;

 

三年,國大亂,百姓憫恐;

 

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

 

齊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伐燕,燕噲死,齊大勝;

 

燕子之亡;」

 

凡此是其事也;

 

○注云「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正義曰:此蓋《論語•季氏》孔子之言也;

 

言王宅功成製禮,治定作樂,立司馬之官,掌九伐之法,諸侯不得製禮作樂,賜弓矢,然後專征伐;

 

是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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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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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燕人畔,王曰:「吾甚慚於孟子;」

 

(燕人畔,不肯歸齊;

 

齊王聞孟子與沈同言為未勸王,今竟不能有燕,故慚之;)

 

陳賈曰:「王無患焉;

 

王目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惡是何言也?」

 

(陳賈,齊大夫也;

 

問王曰:自視何如周公仁智乎?欲為王解孟子意,故曰王無患焉;

 

王歎曰:是何言,言周公何可及也!)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

 

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

 

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

 

(賈欲以此說孟子也;)

 

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

 

(賈問之也;)

 

曰:「古聖人也;」

 

(孟子曰:周公,古之聖人也;)

 

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

 

(賈問有之否乎』,曰:「然;」

 

(孟子曰:如是也;)

 

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

 

(賈問之也;)

 

曰:「不知也;」

 

(孟子曰:周公不知其將畔也;)

 

「然則聖人且有過與?」

 

(過,謬也;

 

賈曰:聖人且猶有謬誤;)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

 

(孟子以為周公雖知管叔不賢,亦必不知其將畔,周公惟管叔弟也,故愛之;管叔念周公兄也,故望之:親親之恩也,周公之此過謬,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

 

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

 

(古之所謂君子,真聖人、賢人、君子也;

 

周公雖有此過,乃誅三監,作《大誥》,明敕庶國,是周公改之也;

 

今之所謂君子,非真君子也,順過飾非,或為之辭;

 

孟子言此,以譏賈不能匡君,而欲以辭解之;)

 

疏「燕人畔」至「又從為之辭」;

 

○正義曰:此章指言聖人親親,不文其過;小人順非,以諂其上者也;

 

「燕人畔,王曰:吾甚慚於孟子」者,言燕人皆離畔,不肯歸齊王,齊王聞孟子與沈同言未嚐勸王伐燕,今果不能得燕,乃曰:我甚慚恥而見於孟子;

 

「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者,陳賈,齊國之大夫也,言於齊王,以為無用憂患、慚於孟子也;

 

且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乎?賈欲以此解王,故問之以此;

 

「王曰:惡是何言也」者,齊王乃歎曰:此是何言也?周公大聖人,安可得而及之;

 

「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

 

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者,言陳賈謂周公使管叔為三監於殷,管叔乃背畔於殷;

 

周公知管叔有背畔之心,而複使為監,是周公不仁也;周公不知管叔將有背畔之心,而使之為監,是周公之不智也;

 

仁與智,而周公大聖人也,尚未之能盡,而況於齊王乎?賈今請以此見孟子,為王解之;

 

「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賈遂見孟子,果以此說問於孟子,以謂周公是何等人也?「曰:古之大聖人也」,孟子答之,以為周公是古之大聖人也;

 

「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賈又問孟子,以謂周公使管叔為監於殷,管叔以殷而背畔之,有之否乎?「曰然」

 

孟子答之,以是有之也;

 

「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賈又問之,以謂周公知管叔將欲背畔,故使之為監與?「曰:不知也」,孟子答之,以為周公不知管叔將背畔;

 

「然則聖人且有過與」,賈又問之,如是則周公為古之大聖人,尚且有過失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

 

孟子以為周公雖知管叔不賢,亦不能知其將有畔之心,周公惟管叔弟也,故愛之而使為監;管叔念是周公兄也,故亦望之:是則周公有是之過謬,不亦宜之也;

 

以親親之故,不得不然耳;

 

「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至「今之君子,又從為之辭」者,孟子又言古之君子,如周公雖有此過,然而乃能誅三監,作《大誥》,以明敕庶國,則周公故能改之也;今之君子,非真君子,有過則順而不改;

 

古之君子,其有過也,如日月之蝕焉,民皆得知而見之,及其更也,民皆得而仰望之;今之君子,豈徒順其過而不改,又且從其有過,複作言辭以文飾其過耳: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欲譏陳賈不能匡正齊王之過,又從為此周公管叔之辭,順其王之過而文之也;

 

○注「燕人畔,王聞孟子與沈同言」;

 

○正義曰:此蓋前段案《史記•世家》言之詳矣;

 

○注「 誅三監,作《大誥》,明敕庶國」;

 

○正義曰:案《尚書•大誥》篇云: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作《大誥》;

 

孔安國云:「三監:管、蔡、商是也;

 

言作《大誥》,以誥天下;」

 

又案《史記》云:「周公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餘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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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致為臣而歸;

 

(辭齊卿而歸其室也;)

 

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謂未來仕齊也;

 

遙聞孟子之賢,而不能得見之;)

 

得侍同朝,甚喜;

 

(來就為卿,君臣同朝,得相見,故喜之也;)

 

今又棄寡人而歸,(今致為臣,棄寡人而歸;)

 

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

 

(不知可以續今日之後,遂使寡人得相見否乎』,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孟子對王,言不敢自請耳,固心之所願也;

 

孟子意欲使王繼今當自來謀也;)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

 

(時子,齊臣也;

 

王欲於國中而為孟子築室,使教養一國君臣之子弟,與之萬鍾之祿;

 

中國者,使學者遠近均也;

 

矜,敬也;

 

式,法也;

 

欲使諸大夫國人皆敬法其道;

 

盍,何不也,謂時子何不為我言之於孟子,知肯就之否』,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

 

(陳子,孟子弟子陳臻也;)

 

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

 

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

 

(孟子曰:如是,夫時子安能知其不可乎?時子以我為欲富,故以祿誘我,我往者饗十萬鍾之祿,以大道不行,故去耳;

 

今更當受萬鍾,是為欲富乎?距時子之言,所以有是云也;)

 

季孫曰:「異哉!子叔疑;」

 

(二子,孟子弟子也;

 

季孫知孟子意不欲,而心欲使孟子就之,故曰:異哉,弟子之所聞也,子叔心疑惑之;

 

亦以為可就之矣;)

 

「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

 

又使其子弟為卿;

 

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

 

(孟子解二子之異意疑心;

 

曰:齊王使我為政,不用,則亦自止矣;

 

今又欲以其子弟故,使我為卿,而與我萬鍾之祿;

 

人亦誰不欲富貴乎?是猶獨於富貴之中,有此私登龍斷之類也,我則恥之;)

 

古之為巿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

 

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巿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

 

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古者巿置有司,但治其爭訟,不徵稅也;

 

賤丈夫,貪人可賤者也;

 

入巿則求龍斷而登之,龍斷,謂堁斷而高者也;

 

左右占視望,見巿中有利,罔羅而取之,人皆賤其貪者也,故就征取其利;

 

後世緣此,遂征商人;

 

孟子言我苟貪萬鍾,不恥屈道,亦與此賤丈夫何異也;

 

古者,謂周公以前,《周禮》有關市之徵也;)

 

疏「孟子致為臣而歸」至「自此賤丈夫始矣」;

 

○正義曰:此章指言君子正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

 

不為利回,創業可繼,是以君子以龍斷之人為惡戒也;

 

「孟子致為臣而歸」,是孟子辭齊卿而歸處於室也;

 

「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至「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是齊王見孟子辭齊卿而歸於室,乃就孟子之室而見孟子曰:前日未仕齊時,聞孟子之賢,願見之,而不能得見,後得侍於我而為之卿,遂得同朝相見,故甚喜之;

 

今乃又棄去寡人而歸處於室,我不知可以繼今日之後,而使寡人得相見否?故以此問孟子;

 

孟子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孟子意欲使王繼今日之後,當自來就見,故云不請見,固我心之所願也;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至「盍為我言之」,時子,齊王之臣也,言自見孟子已往,他日齊王又謂其臣時子曰:我今欲以中國授孟子,為築其室,教養一國之子弟,故賜予以萬鍾之祿,使其諸大夫與一國之人皆有所敬法,時子何不為我以此言說之;

 

「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陳臻也,是孟子弟子也;

 

時子於是因陳臻而以齊王之言使陳臻告於孟子也;

 

「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至「是為欲富乎」,是陳子乃以時子所告齊王之言而告於孟子,孟子乃答之曰:然如是也,夫時子又安知其有不可也?如使我欲富其祿,我以辭去十萬之祿而受其萬,是以為我欲其富乎?云「乎」者,是不為欲富也;

 

孟子欲以此言距時子也;

 

「季孫曰:異哉,子叔疑」,季孫、子叔二子皆孟子弟子也,季孫知孟子意不欲遂時子之言,而心尚欲孟子就之,故但言異哉,弟子之所聞也,子叔疑之,亦以為可就;

 

「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至「有私龍斷焉」者,孟子又言齊王使己為政之道,既以不得用,則我亦以辭之而止於其室矣;又欲以子弟之教,而使我為卿,以與我萬鍾之祿;

 

人亦誰不欲其富貴乎?然以此者,是亦猶獨於富貴之中,私登龍斷之類也;

 

以其恥之,所以言然;

 

「古之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至「自此賤丈夫始矣」者,孟子又言古之所以為市者,以其有無相貿易耳,有司者但治其爭訟而不徵稅也,有賤丈夫,則必求丘龍堁斷之高者而登之,以左右占望,見市中有利,罔羅而取之,人皆以為賤丈夫焉,故後世亦從而征取其市中之稅;

 

以其所以征商之稅於後世者,亦自此賤丈夫登龍斷而罔市利為之始矣,故曰「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周禮》有司關、司市,是有司者也;

 

○注云「古者,謂周公前,《周禮》有關市之徵」;

 

○正義曰:此蓋前篇說之詳矣,此不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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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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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去齊,宿於晝;

 

有欲為王留行者,(晝,齊西南近邑也;

 

孟子去齊欲歸鄒,至晝地而宿也;

 

齊人之知孟子者,追送見之,欲為王留孟子行;)

 

坐而言,不應,隱幾而臥;

 

(客危坐而言留孟子之言也,孟子不應答,因隱倚其幾而臥也;)

 

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複敢見矣;」

 

(齊,敬;

 

宿,素也;

 

弟子素持敬心來言,夫子慢我,不受我言;

 

言而遂起,退欲去,請絕也;)

 

曰:「坐!我明語子:(孟子止客曰:且坐,我明告語子;)

 

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

 

(往者魯繆公尊禮子思,子思以道不行則欲去;

 

繆公常使賢人往留之,說以方且聽子為政,然則子思複留;

 

泄柳、申詳亦賢者也,繆公尊之不如子思,二子常有賢者在繆公之側勸以複之,其身乃安矣;)

 

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

 

子絕長者乎?長者絕子乎?」

 

(長者,老者也;

 

孟子年老,故自稱長者;

 

言子為我慮,不如子思時賢人也,不勸王使我得行道,而但勸我留,留者何為哉?此為子絕我乎?又我絕子乎?何為而慍恨也;)

 

疏「孟子去齊」至「絕子乎」;

 

○正義曰:此章指言惟賢能安賢,智能知微,以愚喻智,道之所以乖也;

 

「孟子去齊,宿於晝,有欲為王留行」者,晝,齊之近邑也,言孟子去齊欲歸鄒,至晝而宿,齊人見之,有欲為王留行者也;

 

「坐而言,不應,隱幾而臥」,言為王留行者,危坐而說留孟子之行,言孟子乃隱倚其幾,但臥而不應答也;

 

「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複敢見矣」,客,為王留行者也;

 

齊,敬也;

 

宿,素也;

 

言客見孟子不應答其言,但隱幾而臥焉,遂欲退,乃曰:弟子素齊敬其心而後方敢言留夫子之行,夫子今乃臥而不聽其言,自今請絕,於此後勿複更敢見夫子矣;

 

「曰:坐,我明語子」,孟子遂止客且坐,言我分明言告於子;

 

云自昔繆公至「長者絕子乎」,是皆明告之言也;

 

言往日魯國繆公無人於子思之側以導達其意,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無人於魯繆公之側以稱譽其賢,則泄柳、申詳不能安其身;

 

以其子思之於繆公,師道也,非求容者也,故繆公無人於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之於繆公,臣道也,則求容者也,故無人於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

 

今孟子所以言此者,是謂齊之士不能為王謀安於孟子未去之前,逮至出晝,然後方為留行,此所以隱幾臥而不答也;

 

齊之留行之士不知以此,但以為孟子不應,遂不悅,而請勿複見;

 

如此,是留行之士不以安子思而謀安孟子,但請勿複見為言,以其自絕於孟子矣;

 

故孟子所以言:子為長者慮,而不及於子思,是子絕其長者乎,是長者絕子矣;

 

以其不以安子思而謀安孟子於未去之前,是為孟子慮者,不及子思,特欲為泄柳、申詳之所為耳;

 

故孟子所以有是言之,以曉其所以隱幾而臥不應之意也;

 

長者,孟子以年已之潰自稱為長者也;

 

○注「晝,齊西南近邑」;

 

○正義曰:蓋以鄒在魯,而魯又在齊之西南上,孟子去齊歸鄒,至晝而宿,是知晝之地為齊之西南近邑者也,故云近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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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為湯、武,則是不明也;

 

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幹澤也;

 

千裏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後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茲不悅;」

 

(尹士,齊人也;

 

幹,求也;

 

澤,祿也;

 

尹士與論者言之,云孟子不知,則為求祿;

 

濡滯,淹久也;

 

既去,近留於晝三日,怪其淹久,故云士於此事則不悅也;)

 

高子以告;

 

(高子亦齊人,孟子弟子,以尹士之言告孟子也;)

 

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裏而見王,是子所欲也;

 

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

 

(孟子曰,夫尹士安能知我哉?我不得已而去耳,何汲汲而驅馳乎!)予三宿而出晝,於予心猶以為速,王庶幾改之;

 

王如改諸,則必反予;

 

(我自謂行速疾矣,冀王庶幾能反覆招還我矣;)

 

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後浩然有歸誌;

 

(浩然,心浩浩有遠誌也;)

 

予雖然,豈舍王哉?王由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

 

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

 

(孟子以齊大國,知其可以行善政,故戀戀望王之改而反之,是以安行也;

 

豈徒齊民安?言君子達則兼善天下也;)

 

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於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於其麵,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

 

(我豈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極日力而宿,懼其不遠者哉;

 

《論》曰:「悻悻然小人哉;」

 

言已誌大,在於濟一世之民,不為小節也;)

 

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

 

(尹士聞義則服;)

 

疏「孟子去齊」至「士誠小人也」;

 

○正義曰:此章指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賢者誌其大者,不賢者誌其小者也,此之謂也;

 

「孟子去齊」者,言孟子去齊而歸鄒也;

 

「尹士語人曰」至「士則茲不悅」,尹士,齊人也,尹士見孟子去齊而宿於晝,乃語人曰:不知齊王不可以為湯、武之王,則是孟子蒙昧而不明鑒也;知齊王不可為湯、武之王,然且自鄒至齊而為仕,則是孟子幹求其祿也;

 

今自千裏之遠而見齊王,不遇不行其道,故複去而歸;

 

然而三宿而後方出晝而行,是何其濡滯淹久也;

 

我則以此不悅之也,「高子以告」,高子亦齊人,為孟子弟子也;

 

高子以此尹士語人之言而告於孟子;

 

「曰:夫尹士惡知予哉」至「而後宿哉」,孟子答高子,以為夫尹士者,安知我之誌哉!我千裏而見王,是我欲行道也;

 

不遇於齊王,不得行其道,故去,豈我心之所欲哉!我不得已而去之矣,我三宿而後出晝邑而行,於我心尚以為急速也;

 

齊王如能改之,使我得行其道,則必反留我回耳;

 

夫出晝邑,至三宿而齊不我追而還齊國,我然後浩浩然有歸誌也,我雖然有浩然歸之之誌,然而豈肯捨去王哉?王猶可足用為之善政,王如用我,則豈徒使齊國之民安泰,天下之民亦皆安泰矣;

 

王庶幾能改而反我,我日常望之於王矣;

 

我豈若狷狷急小丈夫,恚怒其君而去,為其諫於君而不受,則悻悻然心有所怒而見於麵容,去則極日力而後方止宿哉!孟子如此,所以云然也;

 

「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尹士聞孟子言之以此,故服其義,而言於孟子曰:士實小人也;

 

以其不能知孟子之意,有如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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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11:24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不豫色然;

 

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路,道也;

 

於路中問也;

 

充虞謂孟子去齊有恨心,顏色故不悅也;)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

 

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

 

(彼時前聖賢之出,是其時也,今此時亦是其一時也;

 

五百年王者興,有興王道者也;

 

名世,次聖之才,物來能名,正於一世者,生於聖人之間也;

 

七百有餘歲,謂周家王跡始興,大王、文王以來,考驗其時,則可有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孟子自謂能當名世之士,時又值之,而不得施;

 

此乃天自未欲平治天下耳,非我之愆,我固不怨天,何為不悅豫乎?是故知命者不憂不懼,與天消息而已矣;)

 

疏「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至「吾何為不豫哉」;

 

○正義曰:此章指言聖賢興作,與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是故知命者不憂不懼也;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至「不尤人」,言孟子歸鄒,弟子充虞於路中問孟子曰:夫子若有不悅豫之顏色,然前日虞聞夫子有言,君子之人,凡於事不怨恨於天,不見過於人也;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至「吾何為不豫哉」,孟子答充虞,以謂彼時聖賢之所出,是其時也,此時今時,亦是其一時也;

 

五百年之後,必有王者興,為於其間亦必名世大賢者,今自周興,大王、文王以來,已有七百有餘歲矣,以其年數推之,則過於五百年矣,以其時考之,而其時亦可有也;

 

今天自未欲平治天下也,如天欲使平治天下,則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哉?此孟子所以歸於天命,道行與不行,皆未嚐有不悅之色也,故曰「吾何為不豫哉」;

 

蓋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自謂能當名世之士,而時又值不得施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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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9-1 20:11:53 | 只看該作者

孟子正義 卷四


孟子去齊,居休;

 

公孫醜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

 

(休,地名;

 

醜問古人之道,仕而不受祿邪?怪孟子於齊不受其祿也;)

 

曰:「非也;

 

於崇,吾得見王;

 

退而有去誌,不欲變,故不受也;

 

(崇,地名;

 

孟子言不受祿,非古之道;

 

於崇,吾始見齊王,知其不能納善;

 

退出,誌欲去矣;

 

不欲即去,若為變詭,見非太甚,故且宿留;

 

心欲去,故不複受其祿也;)

 

繼而有師命,不可以請;久於齊,非我誌也;」

 

(言我本誌欲速去,繼見之後,有師旅之命,不得請去,故使我久而不受祿耳;

 

久,非我本誌也;)

 

疏「孟子去齊」至「非我誌也」;

 

○正義曰:此章指言祿以食功,誌以率事,無其事而食其祿,君子不由也;

 

「孟子去齊,居休」,休乃地名也,言孟子去齊,乃居於休之地,蓋齊邑下之地也;

 

「公孫醜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公孫醜問孟子曰:夫為仕而不受爵祿,古之道誠然乎?醜以其怪孟子於齊不受祿,故以此問之;

 

「曰:非也;

 

於崇吾得見王」至「非我誌也」者,孟子答之曰:我非不受祿也,亦非古之道如此也;

 

然我於崇之地,我始得見於齊王,知王不能納善,故退而有去之心;

 

又其不欲遽變為苟去,故於祿有所不受也;

 

無他,以其道不行,不敢無功而受祿也;

 

已既去,而齊王續以賓師之命而禮貌之,故由足為善,遂不敢請去,是以久留於齊,非我之誌也,但不得已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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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 卷五


滕文公章句上(凡五章)

(滕文公者,滕,國名;文,諡也;公者,國人尊君之稱也;

 

文公於當時尊敬孟子,問以古道,猶衛靈公問陳於孔子,《論語》因以題篇;)

 

疏正義曰:前篇章首論公孫醜有政事之才,問管晏之功,故曰《公孫醜》為篇題;

 

蓋謂行政莫大乎反古之道,是以此篇滕文公尊敬孟子,問以古道,如《論語•衛靈公》問陳於孔子,遂以目為篇題,不亦宜乎;

 

故次《公孫醜》之篇,所以揭《滕文公》為此篇之題也;

 

此篇凡十五章趙注分之,遂成上下卷;

 

據此上卷凡五章而已;

 

一章言人當上則聖人,秉仁行義;

 

二章言事莫當於奉禮,孝莫大於哀慟;

 

三章言尊賢師智,采人之善,修學校,勸禮義,敕民事,正經界,均井田,賦什一;

 

四章言神農務本,教於世民;許行蔽道,君臣同耕;陳相背師,降於幽穀;

 

孟子博陳堯舜上下之敘以正之;

 

五章言聖人緣情製禮,以直正枉;

 

其餘十章趙注分為下卷,各有敘焉;

 

○注「滕文公」至「題篇」;

 

○正義曰:案《春秋》魯隱公十一年,「滕侯、薛侯來朝,爭長;

 

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

 

乃長滕侯」,隱公七年,杜預注云:「滕國在沛國公丘縣東南;」

 

是滕文公之國,即滕侯之後也;

 

《諡法》曰:慈惠愛民曰文,忠信接禮曰文;

 

《論語》第十五篇,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俎豆之事,則常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

 

遂以為之篇題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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