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講義 知有章第十七】
恭聞天地與萬物同乎一道,聖人與百姓同乎一心,不施異政之能、不作有為之事、不妨民、不聚貨。
其貴也不自知,其尊也不自有,如星日之在天,相忘於太虛之表,在下之百姓,亦無有親譽之情、畏侮之意。
風俗同然,不識不知,如遊魚之在水,相忘於河海,皆因上以無為用于下,下亦以無為歸之於上。
家不殊俗,國不異政,大同淳古之風,咸樂熙暭之治,治天下之道,於此而盡矣。
此章經旨,深見古之聖君,能順上下之情,能致自然之化,惟以一信足於天下之義。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謂上古之聖君。
下者,在下之百姓也。
太古盛時,天下百姓,但知有在上之君,不知有親譽之情,非是下民輕慢于上也,蓋因以道化之,所以相忘于道化之中,天下一體,萬民一心。
故經言:「太上,下知有之」,蓋是此義。
卽如羲農以前,雖鳥獸羣,彝偏未敍,人心淳樸,亦不自知其淳樸,風俗渾厚,亦不自知其渾厚,惟知順其則,而安于不識不知,觀此可知經意。
其次親之譽之。
次後五帝之時,制禮樂、敍尊卑、造衣冠、分貴賤、作官室,以代巢穴、構橋梁,以濟不通、造舟車,以行水陸、造書契,以代結繩,人心漸漸開明,世道漸漸趨之,渾朴難行,不得不以仁義教化於民,被其仁者故親之,懷其義者故譽之,與太古之風,大不相外矣,故曰:「其次親之譽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五帝之時,雖然漸漸開明,還是太古之風,君臣聖智、刑獄不立。
天下之民,雖知有君,不知有所畏也。
迨至三王,世道日薄,人心日乖,凶暴者有之,橫惡者有之,不得不以刑罰禦兇暴。
刑罰既立,未有不懼畏者,民既畏之,則侮慢之情,於此而又生矣。
侮慢之情既生,刑政目煩,欺凌日盛,人心世道與五帝之時,又不有外矣。
故曰:「其次畏之侮之。」細想上古之民,太朴未散,所以無知無識,不知親譽也。
中古之民,雖有親譽,仍是至誠所感之妙。
至於下古太朴已喪,狡詐日生,以至不忠不孝、害仁害義,無所不為,刑罰之立,不得不然也。
故信不足,焉有不信。
切思民之親譽畏侮,非民之過也,蓋因在上者,信不足於天下,民不能以信歸之,所以有親譽、有畏侮。
我之信既不足,民之信亦不足矣,上下不足,卽是上下相欺,天下未有不亂者,試觀五霸之世,假仁義之虛名,以變詐為能,以凌奪為事,不能取信於天下,經言:「信不足,有不信。」蓋是此義。
猶兮其貴言。
有天下國家者,欲求上古之風,欲得上古之朴,而徒以言教施於天下,民必不能化,天下不能治,故當貴其言,行不言之教,天下之民,無為而自化,不期而自信,百姓自然不生親譽,不生畏侮,故曰:「猶兮其貴言。」蓋是此義。
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功成者,成於無為之德也。
事遂者,遂於不言之教也。
此無為之德,若養之不深,積之不厚,其功不成。
若守之不誠,貴之不慎,其事不遂。
是以知非無為,不能立不言之教,非不言之教,不能守無為之德。
此所以不言之自然處,便是無為之實踐處,無為之實踐處,便是不言之自然處。
大化無為,大言不言。
我能自信,而民亦自信;我之信,未嘗不是民之信,民能自信,亦未嘗不是我能自信也;此皆不期然而自然,不期信而自信,人人無不自然,人人無不自信,是故有此目然感發之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正是百姓鼓舞踴躍,不自覺之言也。
細詳上古之時,耕而食、鑿而飲,無往而不自得;所以至治之澤,民不能見,不言之教,民不能知,宜乎有此無知之樂,宜乎百姓以自然自稱之,宜乎百姓出我等自然之言也。
觀此可知太上有傷今思古之意,此章雖言治世,卽是修身,用於國,可以安民,體於身,可以養性。
果能放下塵緣,向無為無欲處,養我之心德,雖有七情,無所用其能,雖有六識,無所施其智,此便是我性分中盛世之時也。
倘若不能歸根復命,不能抱朴還淳,情識不能忘,智巧不能去,此卽如民有親譽之心一樣。
不修五常百行,忘作非禮之事,不忠不信,專以弄巧為能,此又如下古,民有畏侮之心一樣。
學道之人,若能反此,便是無為無修,便是不言之信,便是功成名遂,而底于自然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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