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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物-石膏 石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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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13 10:24:4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藥物-石膏 石膏解

 

【附案】 子××,七歲時,感冒風寒,四五日間,身大熱,舌苔黃而帶黑。

 

孺子苦服藥,強與之即嘔吐不止。

 

遂單用生石膏兩許,煎取清湯,分三次溫飲下,病稍愈。

 

又煎生石膏二兩,亦徐徐溫飲下,病又見愈。

 

又煎生石膏三兩,徐徐飲下如前,病遂全愈。

 

夫以七歲孺子,約一晝夜間,共用生石膏六兩,病愈後飲食有加,毫無寒中之弊,則石膏果大寒乎?抑微寒乎?此系愚初次重用石膏也。

 

故第一次只用一兩,且分三次服下,猶未確知石膏之性也。

 

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何妨若愚之試驗加多以盡石膏之能力乎? 同邑友人趙××之妻,年近六旬得溫病,脈數而洪實,舌苔黃而乾,聞藥氣即嘔吐。

 

俾單用生石膏細末六兩,以作飯小鍋(不用藥甑,恐有藥味複嘔吐)煎取清湯一大碗,恐其嘔吐,一次只溫飲一口,藥下咽後,覺煩躁異常,病家疑藥不對証。

 

愚曰︰“非也,病重藥輕故也”,飲至三次,遂不煩躁,閱四點鐘盡劑而愈。

 

同邑友人毛××之三子××,年三十二歲,素有痰飲,得傷寒証,服藥調治而愈。

 

後因飲食過度而複,服藥又愈。

 

後數日又因飲食過度而複,醫治無效。

 

四五日間,延愚診視,其脈洪長有力,而舌苔淡白,亦不燥渴,食梨一口即覺涼甚,食石榴子一粒,心亦覺涼。

 

愚舍証從脈,為開大劑白虎湯方,因其素有痰飲,加清半夏數錢,其表兄高××在座,邑中之宿醫也,疑而問曰︰“此証心中不渴不熱,而畏食寒涼如此,以余視之雖清解藥亦不宜用,子何所據而用生石膏數兩乎?”答曰︰“此脈之洪實,原是陽明實熱之証,其不覺渴與熱者,因其素有痰飲濕勝故也。

 

其畏食寒涼者,因胃中痰飲與外感之熱互相膠漆,致胃府轉從其化與涼為敵也。”

 

毛××素曉醫學,信用愚言,兩日夜間服藥十餘次,共用生石膏斤餘,脈始和平,愚遂旋裡。

 

隔兩日複來相迎,言病患反複甚劇,形狀異常,有危在頃刻之慮。

 

因思此証治愈甚的,何至如此反複。

 

既至(相隔三裡強),見其痰涎壅盛,連連咳吐不竭,精神恍惚,言語錯亂,身體顫動,診其脈平和無病,惟右關胃氣稍弱。

 

愚恍然會悟,急謂其家人曰︰“此証萬無閃失,前因飲食過度而複,此次又因戒飲食過度而複也。

 

”其家人果謂有鑒前失,數日之間,所與飲食甚少。

 

愚曰︰“此無須用藥,飽食即可愈矣。

 

”其家人慮其病狀若此,不能進食。

 

愚曰︰“無庸如此多慮,果系由餓而得之病,見飲食必然思食。

 

”其家人依愚言,時已屆晚八句鐘,至黎明進食三次,每次撙節與之,其病遂愈。

 

友人毛××妻,年近七旬,於正月中旬,傷寒無汗。

 

原是麻黃湯証,因誤服桂枝湯,汗未得出,上焦陡覺煩熱惡心,聞藥氣即嘔吐,但飲石膏所煮清水及白開水亦嘔吐。

 

惟晝夜吞小冰塊可以不吐,兩日之間,吞冰若乾,而煩熱不減,其脈關前洪滑異常。

 

俾用鮮梨片,蘸生石膏細末嚼咽之,遂受藥不吐,服盡二兩而病愈。

 

一人患梅毒,在東人醫院治療二十餘日,頭面腫大,下體潰爛,周身壯熱,譫語不省人事,東人謂毒已走丹不可治。

 

其友人孫××,邀愚往東人院中為診視。

 

疑其証夾雜溫病,遂用生石膏細末半斤,煮水一大瓶,偽作葡萄酒攜之至其院中,托言探友,蓋不欲東人知為療治也。

 

及入視病患,其頭面腫而且紅,診其脈洪而實,知系夾雜溫病無疑,囑將石膏水徐徐溫服。

 

翌日,又往視,其頭面紅腫見退,脈之洪實亦減半,而較前加數,仍然昏憒譫語,分毫不省人事。

 

所飲石膏之水尚餘一半,俾自購潞黨參五錢,煎湯兌所餘之石膏水飲之。

 

翌日, 又往視之,則人事大清,脈亦和平。

 

病患遂決意出彼院來院中調治,後十餘日其梅毒亦愈。

 

此証用潞黨參者,取其性平不熱也。

 

一人,年五十,周身發冷,兩腿疼痛。

 

醫者投以溫補之藥,其冷益甚,欲作寒戰。

 

診其脈,甚沉伏,重按有力。

 

其舌苔黃濃,小便赤澀。

 

當時仲春,知其春溫之熱,鬱於陽明而未發,故現此假象也。

 

欲用白虎東加連翹治之,病患聞之,駭然。

 

愚曰︰但預購生石膏四兩,迨熱難忍時,煎湯飲之可乎?病者曰︰恐無其時耳。

 

愚曰︰若取鮮白茅根,煎湯飲之,則冷變為熱,且變為大熱矣。

 

病者仍不確信,然欲試其驗否,遂剖取鮮白茅根,去淨皮,細銼一大碗,煮數沸,取其湯,當茶飲之。

 

有頃熱發,若難忍。

 

須臾再診其脈,則洪大無倫矣。

 

愚將所預購之四兩生石膏煎湯,分三次溫飲下,其熱遂消。

 

石膏之性,又善清瘟疹之熱(參閱清疹湯後附案),又善清頭面之熱(參閱青盂湯後附案),又善清咽喉之熱(參閱“詳論咽喉証治法”所載治滄州友人董××一案)。

 

外感痰喘,宜投以《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

 

若其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而小青龍中之麻、桂、薑、辛諸藥,實不宜用。

 

曾治劉××,年八歲。

 

孟秋患溫病,醫治十餘日,病益加劇。

 

表裡大熱,喘息迫促,脈象洪數,重按有力,知猶可治。

 

問其大便,兩日未行,投以大劑白虎湯,重用生石膏二兩半,用生山藥一兩以代方中粳米。

 

且為其喘息迫促、肺中伏邪,又加薄荷葉一錢半以清之。

 

俾煎湯兩茶盅,作兩次溫飲下,一劑病愈強半,又服一劑全愈。

 

從來產後之証,最忌寒涼。

 

而果系產後溫病,心中燥熱,舌苔黃濃,脈象洪實,寒涼亦在所不忌。

 

然所用寒涼之藥,須審慎斟酌,不可漫然相投也。

 

愚治產後溫証之輕者,其熱雖入陽明之府,而脈象不甚洪實,恆重用玄參一兩,或至二兩,輒能應手奏效。

 

若系劇者,必用白虎加人參湯方能退熱。

 

然用時須以生山藥代粳米,玄參代知母,方為穩妥。

 

醫方篇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下附有驗案可參觀。

 

蓋以石膏、玄參,《神農本草經》皆明言其治產乳,至知母條下則未嘗言之,不敢師心自用也。

 

友人毛××曾治一少婦,產後十餘日,周身大熱,無汗,心中熱,而且渴。

 

延醫調治,病勢轉增。

 

甚屬危急。

 

毛××診其脈,甚洪實,舌苔黃而欲黑,撮空摸床,內風已動。

 

治以生石膏三兩,玄參一兩,野台參五錢,甘草二錢。

 

為服藥多嘔,取竹皮大丸之義,加竹茹二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盡劑而愈。

 

觀此案,則外感之熱,直如燎原,雖在產後,豈能從容治療乎?孫思邈曰︰智欲圓而行欲方,膽欲大而心欲小。

 

世俗醫者,遇此等証,但知心小,而不知膽大。

 

豈病患危急之狀,漠不關於心乎?在女子有因外感之熱內迫,致下血不止者,亦可重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

 

鄰村李氏婦,產後數日,惡露已盡,至七八日,忽又下血。

 

延醫服藥,二十餘日不止,其脈洪滑有力,心中熱而且渴。

 

疑其夾雜外感,詢之身不覺熱,舌上無苔,色似微白,又疑其血熱妄行,投以涼血兼止血之藥,血不止而熱渴亦如故。

 

因思此証實夾雜外感無疑,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更以生山藥代粳米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熱 渴遂愈,血亦見止。

 

又改用涼血兼止血之藥而愈。

 

痢証身熱不休,服一切清火之藥,而熱仍不休者,方書多諉為不治。

 

夫治果對証,其熱焉有不休之理?此乃因痢証夾雜外感,其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彌漫於下焦經絡之間,永無出路,以致痢為熱邪所助,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

 

夫病有兼証,即治之宜有兼方也,斯非重用生石膏更助以人參以清外感之熱不可(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後載有治王××驗案可參閱)。

 

表兄張××之妻高氏。

 

年五十餘,素多疾病。

 

於季夏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餘次,秉燭後,忽然渾身大熱,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應。

 

其脈洪而無力,肌膚之熱烙手。

 

知其系氣分熱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憒如是也。

 

急用生石膏三兩、野黨參四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至夜半盡劑而醒,痢亦遂愈,詰朝煎渣再服,其病脫然。

 

上所載痢証醫案,皆兼外感之熱者也。

 

故皆重用生石膏治之,非概以其方治痢証也。

 

拙著《衷中參西錄》中,治痢共有七方,皆隨証變通用之,確有把握,前案所用之方,乃七方之一也。

 

愚用此方治人多矣,脈証的確,用之自無差忒也。

 

瘧疾雖在少陽,而陽明兼有實熱者,亦宜重用生石膏。

 

曾治鄰村李××,年四十許,瘧疾間日一發,熱時若燔,即不發之日亦覺表裡俱熱,舌燥口乾,脈象弦長,重按甚實。

 

此少陽邪盛,陽明熱盛,瘧而兼溫之脈也。

 

投以大劑白虎東加柴胡三錢,服後頓覺清爽。

 

翌晨瘧即未發,又煎服前劑之半,加生薑三錢,溫、瘧從此皆愈。

 

至脈象雖不至甚實,而按之有力,常覺發熱懶食者,愚皆於治瘧劑中,加生石膏兩許以清之,亦莫不隨手奏效也。

 

石膏之性,又善治腦漏。

 

方書治腦漏之証,恆用辛夷、蒼耳。

 

然此証病因,有因腦為風襲者,又因肝移熱於腦者。

 

若因腦為風襲而得,其初得之時,或可用此辛溫之品散之,若久而化熱,此辛溫之藥即不宜用,至為肝移熱於腦,則辛溫之藥尤所必戒也。

 

近治奉天郭××,得此証半載不愈。

 

鼻中時流濁涕,其氣腥臭,心熱神昏,恆覺眩暈。

 

其脈左右皆弦而有力,其大便恆乾燥,知其肝移熱於腦,其胃亦移熱於腦矣。

 

恐其病因原系風襲,先與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以發其汗,頭目即覺清爽,繼為疏方,用生石膏兩半,龍膽草、生杭芍、玄參、知母、花粉各四錢,連翹、金銀花、甘草各二錢,薄荷葉一錢。

 

連服十劑,石膏皆用兩半,他藥則少有加減,其病遂脫然全愈。

 

奉天一人得此証,七八日,其脈浮而有力,知其因風束生熱也。

 

亦先用阿斯匹林瓦許汗之。

 

汗後,其鼻中濁涕即減,亦投以前方,連服三劑全愈。

 

《神農本草經》謂石膏能治腹痛,誠有效驗。

 

曾治奉天劉××腹疼,三年不愈。

 

其脈洪長有力,右部尤甚,舌心紅而無皮,時覺頭疼眩暈,大便乾燥,小便黃澀,此乃伏氣化熱,阻塞奇經之經絡,故作疼也。

 

為疏方︰生石膏兩半,知母、花粉、玄參、生杭芍、川楝子各五錢,乳香、沒藥各四錢,甘草二錢,一劑疼愈強半。

 

即原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全愈。

 

愚弱冠,有本村劉氏少年,因腹疼臥病月餘,晝夜號呼,勢極危險。

 

延醫數人,皆束手無策。

 

聞愚歸,求為診視,其脈洪長有力,蓋從前之疼猶不至如斯,為屢次為熱藥所誤,故疼益加劇耳。

 

亦投以前方,惟生石膏重用二兩,一劑病大輕減。

 

後又加鮮茅根數錢,連服兩劑全愈。

 

蓋此等証,大抵皆由外感伏邪竄入奇經,久而生熱。

 

其熱無由宣散,遂郁而作疼。

 

醫者為其腹疼,不敢投以涼藥,甚或以熱治熱,是以益治益劇。

 

然証之涼熱,脈自有分,即病患細心體驗,亦必自覺。

 

臨証者盡心詢問考究,自能得其實際也。

 

石膏之性,又最宜與西藥阿斯匹林並用。

 

蓋石膏清熱之力雖大,而發表之力稍輕。

 

阿斯匹林味酸性涼,最善達表,使內鬱之熱由表解散,與石膏相助為理,實有相得益彰之妙也。

 

如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其人頭疼舌苔猶白者,是仍帶表証。

 

愚恆用阿斯匹林一瓦,白蔗糖化水送服以汗之。

 

迨其汗出遍體之時,複用生石膏兩許,煎湯乘熱飲之(宜當汗正出時飲之),在表之熱解,在裡之熱亦隨汗而解矣。

 

若其頭已不疼,舌苔微黃,似無表証矣,而脈象猶浮,雖洪滑而按之不實者,仍可用阿斯匹林汗之。

 

然宜先用生石膏七八錢,或兩許,煮湯服之,俾熱勢少衰,然後投以阿斯匹林,則汗既易出,汗後病亦易解也。

 

若其熱未隨汗全解,仍可徐飲以生石膏湯,清其餘熱。

 

不但此也,若斑疹之毒,郁而未發,其人表裡俱熱,大便不滑瀉者,可用生石膏五六錢,煎湯沖服阿斯匹林半瓦許,俾服後,微似有汗,內毒透徹,斑疹可全然托出。

 

若出後壯熱不退,胃腑燥實,大便燥結者,又可多用生石膏至二三兩許,煎湯一大碗(約有三四茶杯),沖阿斯匹林一瓦,或一瓦強,一次溫飲數羹匙。

 

初飲略促其期,迨熱見退,或大便通下,尤宜徐徐少飲,以壯熱全消,仍不至滑瀉為度。

 

如此斟酌適宜,斑疹無難愈之証矣。

 

石膏與阿斯匹林,或前後互用,或一時並用,通變化裁,存乎其人,果能息息與病機相赴,功效豈有窮哉﹗用阿斯匹林治關節腫疼之挾有外感實熱者,又必與石膏並用,方能立見奇效。

 

奉天趙××之侄,年六歲。

 

腦後生瘡,漫腫作疼,繼而頭面皆腫,若赤游丹毒。

 

繼而作抽掣,日甚一日。

 

浸至周身僵直,目不能合,亦不能瞬,氣息若斷若續,呻吟全無。

 

其家人以為無藥可治,待時而已。

 

閱兩晝夜,形狀如故,試灌以勺水,似猶知下咽。

 

因轉念或猶可治,而彼處醫者,咸皆從前延請而屢次服藥無效者也。

 

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洪數而實,肌膚發熱,知其夾雜溫病,陽明腑証已實,勢雖垂危,猶可挽回。

 

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以蒸汽水煎湯兩茶杯,徐徐溫灌之。

 

周十二時,劑盡,脈見和緩,微能作聲。

 

又用阿斯匹林瓦半,仍以汽水所煎石膏湯,分五次送下,限一日夜服完。

 

服至末二次,皆周身微見汗,其精神稍明了,肢體能微動。

 

從先七八日不食,且不大便,至此可少進茶湯,大便亦通下矣。

 

繼用生山藥細末煮作稀粥,調以白蔗糖,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日兩次,若見有熱,即間飲汽水所煮石膏湯。

 

又以蜜調黃連末,少加薄荷冰,敷其頭面腫處,生肌散敷其瘡口破處,如此調養數日,病勢減退,可以能言。

 

其左邊手足仍不能動,試略為屈伸,則疼不能忍。

 

細驗之,關節處皆微腫,按之覺疼,知其關節之間,因外感之熱而生炎也。

 

遂又用鮮茅根煎濃湯(無鮮茅根可代以鮮蘆根),調以白蔗糖,送服阿斯匹林半瓦,日兩次。

 

俾服藥後周身微似有汗,亦間有不出汗之時,令其關節中之炎熱,徐徐隨發表之藥透出。

 

又佐以健補脾胃之藥,俾其多進飲食。

 

如此旬餘,左手足皆能運動,關節能屈伸。

 

以後飲食複常,停藥勿服,靜養半月,行動如常矣。

 

此証共用生石膏三斤,阿斯匹林三十瓦,始能完全治愈。

 

愚用阿斯匹林治熱性關節腫疼者多矣,為此証最險,故詳記之。

 

丁仲祜《西藥實驗談》載,東人用阿斯匹林,治愈關節急性僂麻質斯(即熱性關節腫疼)之案甚伙,而其証之險,皆遠遜於此証。

 

若遇此証,不能重用生石膏,尚有何藥能與阿斯匹林並用,以挽回此極險之証乎?彼欲廢棄中藥者,尚其詳觀此案也。

 

上所錄諸案,其為証不同,然皆兼有外感實熱者也。

 

乃有其人純系內傷,臟腑失和,而前哲具有特識,亦有重用石膏者。

 

徐靈胎曰︰“嘉興朱宗臣,以陽盛陰虧之體,又兼痰凝氣逆。

 

醫者以溫補治之,胸膈痞塞,而陽道痿。

 

群醫謂脾腎兩虧,將恐無治,就余於山中。

 

余視其體,豐而氣旺,陽升而陰不降,諸竅皆閉。

 

笑謂之曰︰此為肝腎雙實証,先用清潤之藥,加石膏以降其逆氣,後以消痰開胃之藥滌其中宮,更以滋腎強陰之藥鎮其元氣,陽事即通。

 

五月後,外家即懷孕,得一女,又一年複得一男。”

 

觀此,石膏治外感兼治內傷,功用何其弘哉﹗窮極石膏之功用,恆有令人獲意外之效者。

 

曾治奉天馬姓叟,年近六旬,患痔瘡,三十餘年不愈。

 

後因傷寒証,熱入陽明之府,投以大劑白虎湯數劑,其病遂愈,痔瘡竟由此除根。

 

奉天呂姓幼童,年五六歲,每年患眼疾六七次,皆治於東人醫院。

 

東人謂此關於稟賦,不能除根。

 

後患瘟疹,毒熱甚恣,投以托毒清火之品,每劑中用生石膏兩半,病愈後,其眼疾亦從此不再反複。

 

友人張××,曾治京都閻姓叟。

 

年近七旬,素有勞疾,發則喘而且嗽。

 

於冬日感冒風寒,上焦煩熱,勞疾 大作,痰涎膠滯,喘促異常。

 

其脈關前洪滑,按之有力。

 

張××治以生石膏二兩以清時氣之熱,因其勞疾,加沉香五錢,以引氣歸腎。

 

且以痰涎太盛,石膏能潤痰之燥,不能行痰之滯,故又借其辛溫之性,以為石膏之反佐也。

 

一日連服二劑,於第二劑加清竹瀝二錢,病若失。

 

勞疾亦從此除根永不反複。

 

夫勞疾至年近七旬,本屬不治之証,而事出無心,竟以重用石膏治愈之,石膏之功用,何其神哉﹗愚因聞此案,心有會悟,擬得治肺勞黃膏方,其中亦用生石膏,服者頗有功效。

 

寒溫陽明府病,原宜治以白虎湯。

 

醫者畏不敢用,恆以甘寒之藥清之,遇病之輕者,亦可治愈,而恆至稽留餘熱(甘寒藥滯泥,故能閉塞外感熱邪),變生他証。

 

迨至病久不愈,其脈之有力者,仍可用白虎湯治之,其脈之有力而不甚實者,可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

 

曾治奉天一學徒。

 

年十四五,得勞熱喘嗽証。

 

初原甚輕,醫治數月,病勢浸增,醫者諉謂不治。

 

遂來院求為診視,其人羸弱已甚,而脈象有力,數近六至,疑其有外感伏熱,詢之果數月之前,曾患溫病,經醫治愈。

 

乃知其決系外感留邪,問其心中時覺發熱,大便乾燥,小便黃澀,遂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去粳米加生懷山藥一兩,連服數劑,病若失。

 

見者訝為奇異,不知此乃治其外感,非治其內傷,而能若是之速效也。

 

《內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是言伏氣為病也。

 

乃有伏氣伏於膈膜之下(《內經》所謂橫連膜 原也),逼迫胃口,久而化熱,不外發為溫病,轉上透膈膜,熏蒸肺臟,致成肺病者。

 

若其脈有力,亦宜重用生石膏治之。

 

曾治奉天趙某年四十許。

 

始則發熱懶食,繼則咳嗽吐痰腥臭,醫治三月,浸至不能起床。

 

脈象滑實,右脈尤甚(伏邪之熱,亦如寒溫之脈,多右盛於左),舌有黃苔,大便數日一行。

 

知系伏氣為病,投以大劑白虎湯,以生山藥代粳米,又加利痰解毒之品,三劑後病愈強半。

 

又即其方加減,服至十餘劑全愈。

 

有伏氣下陷於奇經諸脈中,久而化熱,其熱亦不能外發為溫。

 

有時隨奇經之脈上升者。

 

在女子又有熱入血室而子宮潰爛者,爰錄兩案於下以証之。

 

安東尉××,年二十餘。

 

時覺有熱,起自下焦,上沖腦部。

 

其腦部為熱沖激,頭巔有似腫脹,時作眩暈,心中亦時發熱,大便乾燥,小便黃澀。

 

經醫調治,年餘無效。

 

求其處醫士李××寄函來問治法,其開來病案如此。

 

曰︰“其脈象洪實,飲食照常,身體亦不軟弱。”

 

知其伏有外感熱邪,因其身體不弱,俾日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煮水當茶飲之,若覺涼時即停服。

 

後二十餘日,其人忽來奉,言遵示服石膏六七斤,上沖之熱見輕,而大便微溏,因停藥不服。

 

診其脈仍然有力,問其心中仍然發熱,大便自停藥後即不溏矣。

 

為開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以生懷山藥代粳米,連服六七劑,上沖之熱大減,因出院還家。

 

囑其至家,按原方服五六劑,病當除根矣。

 

南皮張××妻年三十餘。

 

十年前,恆覺少腹切疼。

 

英女醫謂系子宮炎証,用藥數次無效。

 

繼乃謂此病如欲除根,須用手術剖割,將生炎之處其腐爛者去淨,然後敷藥能愈。

 

病患懼而辭之。

 

後至奉,又延東女醫治療,用坐藥兼內服藥,數年稍愈,至壬戌夏令,病浸增劇,時時疼痛,間下膿血。

 

癸亥正初,延愚延醫。

 

其脈弦而有力,尺脈尤甚。

 

自言疼處覺熱,以涼手熨之稍愈,上焦亦時覺煩躁。

 

恍悟此証,當系曾受外感熱入血室,醫者不知,治以小柴胡湯加石膏,外感雖解,而血室之熱未清。

 

或伏氣下陷入於血室,阻塞氣化,久而生熱,以致子宮生炎,浸至潰爛,膿血下注。

 

為疏方,用金銀花、乳香、沒藥、甘草以解其毒,天花粉,知母、玄參以清其熱,複本小柴胡湯之義,少加柴胡提其下陷之熱上出,諸藥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二錢,以化腐生新。

 

連服三劑病似稍輕,其熱仍不少退。

 

因思此証,原系外感稽留之熱,非石膏不能解也。

 

遂於原方中加生石膏一兩,後漸加至二兩,連服數劑,熱退強半,疼亦大減。

 

遂去石膏,服數劑漸將涼藥減少,複少加健胃之品,共服藥三十劑全愈。

 

後在天津治馮氏婦此証,亦用此方。

 

中有柴胡,即覺膿血不下行,後減去柴胡,為之治愈。

 

《神農本草經》謂石膏治金瘡,是外用以止其血也。

 

愚嘗用石膏細末,敷金瘡出血者甚效。

 

蓋多年壁上 鍛石,善止金瘡出血,石膏經與鍛石相近,益見石膏之不可內服也。

 

石膏生用之功效,不但能治病,且善於治瘡,且善於解毒。

 

奉天趙××之父,年過六旬,在臍旁生癰,大徑三寸,五六日間煩躁異常,自覺屋隘莫容。

 

其脈左關弦硬,右關洪實,知系伏氣之熱與瘡毒俱發也。

 

問其大便數日未行,投以大劑白虎東加金銀花、連翹、龍膽草,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連服三劑,煩躁與瘡皆愈。

 

又︰在籍時,本村張氏女因家庭勃,怒吞砒石,未移時,作嘔吐。

 

其兄疑其偷食毒物,詭言無他,惟服皂礬少許耳。

 

其兄聞其言,急來詢解救之方。

 

愚曰皂礬原系硫氧與鐵化合,分毫無毒,嘔吐數次即愈,斷無閃失,但恐未必是皂礬耳。

 

須再切問之。

 

其兄去後,遲約三點鐘複來,言此時腹中絞疼,危急萬分,始實言所吞者是砒石,非皂礬也。

 

急令買生石膏細末二兩,用涼水送下。

 

乃村中無藥鋪,遂至做豆腐家買得生石膏,軋細末,涼水送下,腹疼頓止。

 

猶覺腹中燒熱,再用生石膏細末半斤,煮湯兩大碗,徐徐飲之,盡劑而愈。

 

後又遇吞火柴中毒者,治以生石膏亦愈,然以其毒緩,但煎湯飲之,無用送服其細末也。

 

附錄︰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四年八月,友人張××之女,發熱甚劇,來詢方。

 

為開生石膏一兩半,煎湯飲之。

 

其熱仍不稍退,又來詢方。

 

答以多煎石膏水飲之,必能見愈。

 

張××購石膏數兩,煮湯若干,渴則飲之,數日而愈。

 

直隸鹽山李××來函︰丁卯中秋,曾治天津傅姓少年,患溫証,胃熱氣逆,無論飲食藥物下咽即吐出。

 

延醫治療,皆因此束手。

 

弟忽憶《衷中參西錄》石膏解載治毛姓媼醫案,曾用此方以止嘔吐,即以清胃府之大熱,遂仿而用之。

 

食梨一顆,蘸生石膏細末七錢餘,其吐頓止,可以進食。

 

然心中猶覺熱,再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一劑全愈。

 

江蘇崇明縣刁××來函︰近治一伏溫病,壯熱煩渴,脈來洪實兼數,大解十日未行。

 

欲透其邪,則津液已衰,恐有汗脫之虞,欲通其便,則並無承氣確征。

 

細思此証,乃陽明熱久,真陰鑠耗。

 

遵先生重用生石膏之訓,即用生石膏二兩,合增液湯,加鮮金釵石斛、香青蒿各三錢。

 

病家疑忌,見者皆以為藥性過寒涼。

 

余憤然曰︰“擇醫宜慎,任醫宜專。

 

既不信餘藥,請余何為?”病家不得已,購藥一劑,俾煎湯兩盅,作兩次服下。

 

而熱勢益熾,病家疑藥不對証。

 

余曰︰“此非藥不對証,乃藥輕不勝病耳。”

 

遂俾將兩劑並作一劑,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移時汗出便通,病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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