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辭書名稱】教育大辭書
中國習慣將「道德」兩字連用,但在古代典籍中,道、德兩字分別出現的次數很多,也有多層涵義。
單就「道」字而言,〔說文解字〕解釋為:「所行道也。」
意指人人通行的大路、正道,由此引申為有規範的道理。
據朱熹所註:「道,猶路也,事物當然之理,人所共由,故理之道。」
這個大路通行,人所共由,相習成風的「道」字,相當於西文的Ethics或拉丁語的Mores,有風習、通用、慣行、俗尚等意。
誠如江袤所說:「無所不在之謂道,自其所得之謂德。
道者,人之所共由;
德者,人之所自得也。」
就其形上意義來看,先哲視「道」為宇宙萬物的本體,是「形而上」的,所以〔周易‧繫辭上傳‧第十二章〕說:「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
〔周易‧繫辭上傳‧第五章〕又說:「一陰一陽之謂道。」
指明宇宙萬物的生成是由陰、陽兩種元質交感合宜而成。
因此,「道」可說是宇宙最高的形式或法則,也就是宇宙中最根本、至高無上、至大無限的本體。
相關說法還有〔韓非子〕文中所說之:「道者,萬物之始。」
「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
「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稽也。」
「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
「道者,萬物之始,是非之紀也。」
等,都說明「道」是萬物賴之以生、依之以行的永恆不滅的真理。
〔中庸‧第二十章〕說:「誠者,天之道也。」
指出「誠」是生成宇宙萬物的精神動力,能使這種精神確切不移、永久不變,才能使天道博厚高明、悠久無疆,所以同章又說:「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道」瀰漫在天地之間,是氣化流行、生生不息、無所不在的,如〔淮南子‧原道訓〕所謂:「覆天,蓋地;
廓四方,析八極;
高不可極,深不可測;
包裹天地,稟受無形;
原流泉浡,沖而徐盈;
混混滑滑,濁而徐清。
故植之而塞於天地,橫之而彌於四海,施之無窮而無所朝夕;
舒之幎於六合,卷之不盈於一握;
約而能張,幽而能明;
弱而能強,柔而能剛;
橫四維而含陰陽,紘宇宙而章三光,甚濁而滒,甚纖而微。」
「道」雖然塞於天地、彌於四海,卻是無形無象、無臭無味、摸不著、看不見、聞不到,而且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例如〔管子‧心術上〕:「虛無無形謂之道。」
〔韓非子‧楊搉〕:「夫道者,弘大而無形。」
〔品氏春秋‧大樂〕說:「道也者,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不可為狀。
有知不見之見,不聞之聞,無狀之狀者,則幾於知之矣。
道也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名,謂之太一。」
〔管子‧內業〕:「道也者,口之所不能言也,目之所不能視也,耳之所不能聽也,所以修心而正形也。」
〔莊子‧知北遊〕:「道不可聞,聞而非也;
道不可見,見而非也;
道不見言,言而非也。」
等皆是。
即使「道」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地存在尋常生活之中,例如〔管子‧心術上〕說:「道也者,動不見其形,施不見其德,萬物皆以得,然莫知其極。」
〔淮南子‧原道訓〕則說:「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以之明,星曆以之行,麟以之游,鳳以之翔。」
朱熹也在〔濂洛關閩書‧卷十三〕說:「道之流行發見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在上則鳶之飛而戾於天者,此也;
在下則魚之躍而出於淵者,此也;
其在人則日用之間,人倫之際,夫婦之所知所能,而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
意指無論鳶飛戾天、魚躍於淵,還是日用人倫,都有「道」的存在,將「道」的無所不在說的頗為透徹。
又如〔漢黃石公素書‧原始章〕也說:「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
從其注解所說:「道之衣被萬物廣矣大矣,一動息、一語默、一
出處:、一飲食,大而八紘之表,小而芒芥之內,何適而非道也?
仁不足以名,故仁者見之謂之仁;
智不足以盡,故智者見之謂之智;
百姓不足以見,故日用而不知也。」
可見道確是無處不在的,無論知或不知它的存在,它都時時在發揮作用。
當這種至高無上、至大無限的「天道」下貫於人身時,則開展出「人道」的觀念,也就是行道有德的「君子之道」,例如〔中庸‧第一章〕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
可離,非道也。」
〔中庸‧第十三章〕則說:「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則勉勵個人應時時省察一己的行為,並以圓滿充實的天道精神作為個人的行事準則。
〔周易‧說卦〕也說:「立天之道,曰陰與陽;
立地之道,曰柔與剛;
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不僅說明人當率天命之性以合天道,也應透過「仁義」之行以立人道,根據〔禮記‧表記〕的解釋:「仁者,人也;
道者,義也。
厚於仁者薄於義,親而不尊;
厚於義者薄於仁,尊而不親。」
即是以「義」來明「道」,畫出「人道」與「天道」的差別。
又如〔韓愈‧原道〕所說:「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德。
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凡吾所謂道德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
均可佐證之。
此外,〔管子‧形勢解〕對於「道」在人身的變化也有說明:「道者,所以變化身而之正理者也。
故道在身,則言自順、行自正、事君自忠、事父自孝、遇人自理。
故曰:道之所設,身之化也。」
即說明人若有道在身,則言語和順、行為端正、舉止合宜。
若論「人道」的實踐內容,可依次從「人倫之道」、「修身之道」擴及「治化之道」。
在「人倫之道」方面,儒家認為人之所以為人,除需嚴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分際之外,也要做到〔中庸‧第二十章〕所說的「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等天下的五達道,才能辨明人倫秩序、恪守倫理綱常。
在「修身之道」方面,則表現於人格操守的存養與顯揚,重視個人崇高操守的建立。
例如〔中庸‧第二十章〕說:「誠之者,人之道也。」
即說人要不斷地努力,才能達到「誠」的境界,如何做呢?
同章又說:「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修身則道立。」
都說明人若能以仁修道、以道修身,則道足以立,君子人格也由此而生。
而一個彬彬君子,專以求道為志,不因祿食貧賤而憂,例如〔論語‧里仁〕說:「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又如〔論語‧衛靈公〕說:「君子謀道不謀食;
耕也,餒在其中矣;
學也,祿在其中矣。
君子憂道不憂貧。」
〔論語‧衛靈公〕則肯定「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孟子‧盡心上〕也說:「故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
可見,「道」是一切的大本,不僅重於富貴、名位、權力,也重於生命,因此孔孟教人以修道踐道為重,即使為道犧性生命,也在所不惜。
例如〔論語‧衛靈公〕有「志士仁人,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
的說法,孟子則有魚與熊掌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之譬。
至於「治化之道」方面,則以〔大學‧經一章〕所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為代表。
〔孟子‧盡心上〕別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這一層修養是從個人的持身自守出發,進而推擴到天下,使天下之人,都能蒙被德澤,可說是治化的根本。
綜括起來,天道是基於「誠」的精神動力,致使陰陽交感生成萬物;
當這種精神下貫於人身,則要人以「仁義」為修身之本,時時省察自身的起心動念與言行舉止,以臻「道」的境界,由此開展出「人道」的價值體系,不僅使人倫得以定位,也發展出注重人格操守等修身、氣節的觀念,更要以仁民愛物的精神來兼善天下,使天下之人同霑德澤。
經過這些層層轉進的功夫,「天道」已不再是抽象飄渺的觀念,而是具體可行的「人倫之道」、「修身之道」與「治化之道」,充分印證了「天人合一」的無限可能性,也展現中國先哲的慧心哲思。
轉自:http://edic.nict.gov.tw/cgi-bin/tudic/gsweb.cgi?o=ddiction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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