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治準繩雜病第三冊諸嘔逆門胃反】
胃反:
《金匱要略》云:發汗令陽微,膈氣虛,脈乃數,數為客熱,不能消穀,胃中虛冷,其氣無余,朝食暮吐,變為胃反。
又云:趺陽脈浮而澀,浮則為虛,澀則傷脾,脾傷則不磨,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食不化,名曰胃反。
《傷寒論》太陽病,吐後汗出,不惡寒發熱,關脈細數,欲食冷食,朝食暮吐。
注以晨食入胃,胃虛不能克化,至暮胃氣行裡,與邪相搏,則食反出也。
《巢氏病源》亦曰:榮衛俱虛,血氣不足,停水積飲在胃脘,即臟冷,臟冷則脾不磨,而宿食不化,其氣逆而成反胃,則朝食暮吐,甚則食已即吐。
王太仆注《內經》亦曰:食不得入,是有火也;食入反出,是無火也。
由是後世悉以胃虛為寒,而惟用辛香大熱之劑以復其陽。
雖有脈數,為邪熱不殺穀者,亦用之。
殊不思壯火散氣,其大熱之藥,果能復氣乎。
丹溪謂膈噎反胃之病,得之七情六淫,遂有火熱炎上之化,多升少降,津液不布,積而為痰為飲,被劫時暫得快,七情飲食不節,其證復作,前藥再行,積成其熱,血液衰耗,胃脘干槁,其槁在上,近咽之下,水飲可行,食物難入,入亦不多,名之曰噎。
其槁在下,與胃為近,食雖可入,難盡入胃,良久復出,名之曰膈,亦曰反胃。
大便秘少若羊矢。
然必外避六淫,內節七情,飲食自養,滋血生津,以潤腸胃,則金無畏火之炎,腎有生水之漸,氣清血和則脾氣健運,而食消磨傳送行矣。
此論膈噎之久病者也。
然而亦有病未久,而食入即反出之不已與膈噎形狀同者,何以言之? 《內經》謂厥陰之復,嘔吐,飲食不入,入而復出,甚則入脾,食痹而吐。
王注食痹者,食已心下痛,陰陰然不可忍也,吐出乃止,此胃氣逆而不下行也。
又胃脈 散,當病食痹。
又肺病傳之肝,曰肝痹,脅痛出食。
與夫《金匱要略》復有肝中寒、心中風、厥陰之為病,三者皆食入則吐,則必又從其病由之邪而治也。
大抵反胃亦必如前條治吐,分氣、積、寒三法可也。
奈後世概用調氣之劑,制一方名十膈散,治十般膈氣,今人守之為良方,略古聖賢而勿論。
夫治病之道,非中其邪,而病豈能愈乎。
予試以昔嘗求邪而得驗者明之。
一男子壯年,食後必吐出數口,卻不盡出,膈上時作聲,面色如平人,知其病不在脾胃而在膈間,問其得病之由,乃因大怒未止,輒吃面,即時有此證。
料之以怒甚則血菀於上,積在膈間,有礙氣之升降,津液因聚為痰為飲,與氣相搏而動,故作聲也。
用二陳東加香附、韭汁、萊菔子服二日,以瓜蒂散、酸漿吐之,再一日又吐,痰中見血一盞,次日復吐,見血一鐘,其病即愈。
一中年人中脘作痛,食已則吐,面紫霜色,兩關脈澀,知其血病也。
問之乃云跌仆後中脘即痛,投以生新推陳血劑,吐出停血碗許,則痛不作而食亦不出矣。
咽喉閉塞,胸膈膨滿,似屬氣滯,暫宜香砂寬中丸,開導結散而已。
然服耗氣藥過多,中氣不運而致者,當補氣而使自運,補氣運脾湯。
李絳療反胃嘔吐無常,粥飲入口即吐,困倦無力垂死者,以上黨人參三大兩,劈破,水一大升,煮取四合,熱頓服。
大便燥結如羊矢,閉久不通,似屬血熱,止可清熱潤養,小著湯丸,累累加之,關扃自透。
(滋血潤腸湯,薑汁炙大黃,人參利膈丸,玄明粉少加甘草。 )
然服通利藥過多,致血液耗竭而愈結者,當補血潤血而使自行。
有因火逆衝上,食不得入,其脈洪大有力而數者,滋陰清膈散,加枇杷葉二錢,蘆根一兩。
或痰飲阻滯而脈結澀者,二陳湯入竹瀝、薑汁。
痰多,食飲才下,便為痰涎裹住不得下者,以來復丹控其痰涎,自製滌痰丸,半夏曲、枯礬、皂角火炙刮去皮弦子、玄明粉、白茯苓、枳殼各等分,霞天膏和丸。
有因脾胃陽火內衰,其脈沉微而遲者,以辛香之藥溫其氣,卻宜丁沉透膈湯、五膈寬中散、嘉禾散之類,仍以益陰之藥佐之。
瘀血在膈間,阻礙氣道而成者居多,以代抵當丸作芥子大,取三錢,去枕仰臥,細細咽之,令其搜逐停積,至天明利下惡物,卻好將息自愈。
五靈脂治淨為細末,黃犬膽汁和丸,如龍眼大。
每服一丸,好酒半盞溫服,不過三服效,亦行瘀血之劑也。
亦有蟲者,以秦川剪紅丸取之,此丸亦取瘀血。
《本事方》芫花丸,治積聚停飲痰水生蟲,久則成反胃及變為胃癰。
其說在《靈樞》及《巢氏病源》。
有實積而無內熱者,古方濃朴丸、萬病紫菀丸,當如方服之,能取下蟲物。
治反胃,用新汲水一大碗,留半碗,將半碗水內細細澆香油,鋪滿水面上,然後將益元散一貼,輕輕鋪滿香油面上,須臾自然沉水底,此即陰陽升降之道也。
用匙攪勻服,卻將所留水半碗蕩藥碗漱口令淨,吐既止,卻進末子涼膈散,通其大小便,未效再進一帖益元及涼膈即效也。
此方極驗。
童便(降火)、竹瀝(行痰)、韭汁(行血)、人乳汁、牛乳汁(補虛潤燥)、蘆根汁(止嘔)、茅根汁(涼血)、薑汁(佐竹瀝行痰)、甘蔗汁(和胃)、驢尿(殺蟲)、仍入燒酒、米醋、蜜各少許和勻,隔湯頓溫服。
自製通腸丸,大黃(酒浸)、滑石(飛研),各二兩,陳皮(去白)、濃朴(薑製),各一兩半,人參、當歸、貫眾(去毛)、乾漆(炒煙盡),各一兩,木香、檳榔各七錢半,三棱(煨)、蓬術(煨)、川芎、薄荷、玄明粉、雄黃、桃仁泥、甘草各五錢,俱各另取細末,用竹瀝、童便、韭汁、人乳、驢尿、蘆根汁、茅根汁、甘蔗汁、燒酒、米醋、蜜各二杯,薑汁一杯,隔湯煮濃,和丸如芥子大。
每服三錢,去枕仰臥,唾津咽下,通利止後服。
服此丸及前諸汁後,得藥不反,切不可便與粥飯及諸飲食,每日用人參五錢,陳皮二錢,作湯細啜,以扶胃氣,覺稍安,漸漸加人參,旬日半月間,方可小試陳倉米飲及糜粥。
倉廩未固,不宜便貯米穀,常見即食粥飯者,遂致不救。
又有反胃,因叫呼極力,破損氣喉,氣喉破漏,氣壅胃管,胃受氣亦致反胃,法在不治,或用牛喉管焙燥服之。
張子和十膈五噎浪分支派 ,病派之分,自巢氏始,病失其本,亦自巢氏始,何則?老子曰:少則得,多則惑。
且俗謂噎食一症,在《內經》原無多語,惟曰三陽結謂之膈。
三陽者,大腸、小腸、膀胱也。
結謂結熱也。
小腸結熱則血脈燥,大腸結熱則後不圊,膀胱結熱則津液涸,三陽俱結則前後秘澀。
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此所以噎食不下,縱下而復出也。
謂胃為水穀之海,日受其新,以易其陳,一日一便,乃常度也。
今病噎者,三五七日不便,乖其度也。
豈非三陽俱結於下,大腸枯涸,所食之物為咽所拒,縱入太倉,還出喉嚨,此陽火不下推而上行也。
經曰:少陽所至,為嘔,涌溢食不下。
又氣厥論云:肝移寒於心,為狂,膈中。
注陽與寒相搏,故膈食而中不通,此膈熱與寒為之也,非獨專於寒也。
六節藏象云:人迎四盛以上為格陽。
王太仆云:陽盛之極,故膈拒而食不入。
《正理論》云:格則吐逆,故膈亦當為格,後世強分為五噎,後又別為十膈五噎,其派既多,其惑滋甚,人之溢食,初未必遽然也。
初或傷酒食,或胃熱欲吐,或胃風欲吐,醫氏不察本原,火裡燒薑,湯中煮桂,丁香未已,豆蔻繼之,蓽茇未已,胡椒繼之。
雖曰和胃,胃本不寒。
雖曰補胃,胃本不虛。
設如傷飲,止可逐飲。
設如傷食,止可逐食。
豈可言虛,便將熱補。
素熱之人,三陽必結,三陽既結,食必上潮。
醫者猶云胃寒不納,燒針著艾,三陽轉結。
分明一句,到了難從。
不過抽薪退熱,最為緊要。
揚湯止沸,愈急愈增。
歲月彌深,為醫所誤。
人言可下,退陽養陰,張眼吐舌,恐傷元氣,止在沖和。
閉塞不通,腸宜通暢,是以腸鳴,腸既不通,遂成噎病。
或曰憂恚氣結,亦可下乎。
予曰憂恚盤礡,便同火鬱,太倉公見此皆下,法廢以來,千年不復。
今代劉河間治膈氣噎食用承氣三乙湯,獨超近代。
今予不恤,姑示後人。
用藥之時,更詳輕重。
假如秘久,慎勿頓攻。
總得攻開,必慮後患。
宜先潤養,小著湯丸,累累加之,關扃自透。
其或咽噎,上阻痰涎,輕用苦酸,微微涌出。
因而治下,藥勢易行,設或不行,蜜鹽下導,始終勾引,兩藥相通,結散陽消,飲食自下。
莫將巴豆,耗卻天真,液燥津枯,留毒不去。
人言此病,曾下奪之,從下奪來,轉虛轉痞。
此為巴豆,非大黃、牽牛之過也。
箕城一酒官,病嘔吐,逾年不愈,皆以胃寒治之,丁香、半夏、青、陳、薑、附,種種燥熱,燒錐燎艾,莫知其數,或少愈,或復劇,且十年大便澀燥,小便赤黃,予視之曰,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王太仆云:上謂上焦也。
火氣炎上之氣,謂皆熱甚而為嘔。
以四生丸下三十行,燥糞腸垢何啻如斗,其人昏困一二日,頻以冰水呷之,漸投涼乳酪、芝麻飲,時時咽之。
數日後大啜飲食,精神氣血如昔,繼生三子,至五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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